古槐翁望着这个几乎要顶到房梁的巨杯，白眉高高挑起，手中的槐木拐杖差点失手落地。
黑佐扬起头，指着茶杯道：“您不妨帮我倒满这个茶杯。”
短暂的寂静后，古槐翁忽然抚须长笑：“哈哈哈哈，有趣有趣，妙哉妙哉！”
他拄着拐杖颤巍巍起身，眼中闪烁着光芒：“以器喻心，以形破意，只要心足够开阔，便能装下万物！此法不失为一种巧妙的解法！”
“恭喜你通过考验！”说罢，他抬起拐杖往着黑佐的眉心轻轻一点，金光一闪，黑佐进入了顿悟的状态。
…………
“吱悠”一声响，木门缓缓打开。
云谷扑腾地翅膀进门。
跟之前一样的流程，古槐翁为它倒了一杯茶，然后让其赏画。
云谷坐在自带的软云垫上，鸟喙蜻蜓点水般啄了下桌上的茶汤，眨巴眨巴几下，歪着脑袋瞅着墙壁上的挂画。
瞅了半天后，它发出一声点评：“老头儿，你这画，小雀觉得不怎样哩！”
古槐翁的白眉瞬间拧成麻花，老手紧紧攥住拐杖，数百年来，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敢评判他的画。
“小友，觉得哪里不好？”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不容小觑的威严。
“里面还缺了一点关键的东西，没有了此物，就没有了灵魂！”云谷翅膀煞有介事地比划着。
古槐翁闻言，眼珠亮起光芒。
此画并非完美，难不成这小家伙能看出了门道，他不自觉地前倾身子，连忙追问道：“还缺什么？”
“谷子！”云谷郑重其事地答道，“一座山里怎么能没有谷子！民以食为天，雀以谷为天，小雀细看了半天，整幅画里硬是没找到五谷，这怎么能行叽！”
古槐翁僵在原地，半张着嘴说不出话。过了半晌，他无奈地摇头。
这头贪吃的小雀眼子里只有谷子，倒也有几分直来直往的可爱。
不过他依然想继续茶杯溢水的方式，来点拨它，修行需要放下执念，尤其是这种过深的执念，更会影响之后前进的道路。
他默默举起茶壶，茶汤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茶水很快从茶盏中溢出来。
“老头儿，茶满了你怎么还倒叽？”云谷急忙跳着脚嚷嚷。
见古槐翁充耳不闻，云谷猛地低头，将鸟喙扎进茶盏，咕嘟咕嘟地大口灌起来。
古槐翁眯着眼，手上倒茶的动作愈发迅猛。
云谷抬起头，嘟囔一句：“来叽！看是你倒得快，还是我喝得快！”
说罢云谷不甘示弱，又一头扎进茶盏里，越战越勇，喝得越快，圆鼓鼓的腮帮子很快鼓得像小皮球。
终于，古槐翁见茶壶里的茶汤也见了底。
他望着瘫在茶案上打饱嗝的云谷，长叹一声，举起空茶壶晃了晃。
“罢了罢了，真是败给你这贪吃的小雀儿......”
“你也是让老朽开眼界了，就让你通过吧！”
…………
紧接其后进去的是——堇小璃。
堇小璃下半身浸泡在水团里，轻摆绚丽多彩的鱼尾，优雅地飘入屋内。
她礼貌地跟古槐翁微微鞠躬后，在藤椅上款款落座。
古槐翁笑着点点头，拿起茶壶为堇小璃倒上一杯茶：“小友，请饮茶。”
堇小璃皓腕抬起，指尖轻捏茶盏，浅抿一口茶汤后，她朱唇轻启，声音清脆如银铃：“好茶！这茶略带苦涩，但却裹着槐花的清甜，回味绵长。”
古槐翁抚着胡须，含笑点头，抬手指向墙上的山水画：“小友，且说说对这幅画的见解。”
堇小璃仰起脸，清澈的眼眸盯着画中巍峨山峦与潺潺流水，看了两眼后，回答道：“有高山啊，还有瀑布啊……”尾音带着天真的拖长。
古槐翁耐心追问：“除此之外呢？”
堇小璃又轻啜一口茶，精致的眉微微蹙起，带着几分苦恼：“感觉有些发苦发涩。”
“发苦发涩？”古槐翁微微一怔，疑惑地看向画，还以为她在说画中意境。
堇小璃赶忙摆摆手，脸颊微红：“我说的是茶啦！”
她晃了晃茶盏，鱼尾轻轻摆动，“这茶虽好，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堇小璃歪着脑袋，沉思片刻后，灵机一动。
“有了！”她抬手轻挥，从储物手环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白玉碟子，上面摆放着几块翠色欲滴的糕点。
那糕点质地细腻，表面泛着柔和的光泽，凑近便能闻到浓郁的绿豆清香。
堇小璃夹起一块，递向古槐翁：“槐翁，您不妨尝尝小璃的手艺！”
“小璃做的绿豆糕，入口即化，甜而不腻，与茶搭配，能中和茶的苦涩，增添一份清爽！”
“真是有心了！”古槐翁面对如此有礼貌的孩子，很难拒绝。
他笑着接过，放入口中咀嚼。
糕点入口即化，才刚入肚，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双眼猛地瞪大，紧接着身子一歪，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咚”的一声栽在地上，双眼紧闭，不省人事！
屋内一片寂静，唯有堇小璃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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