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合女子的绸缎李琨和自然不可能有，但他肯为他这个长姐去着想，去问。
李毓灵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她躺在床上抬手放到了自己心口位置，手心下的心脏在跳动，彰显出蓬勃的生命力，让李毓灵感觉到一股温暖。
她闭上眼睛，迎来了在太傅府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夜。
同一片苍穹下，一人酣然入睡，一人仍坐于案后，正在看案卷。
老君庙的事落下帷幕，可其中还有些话是不能在朝堂上公之于众的，张衍清得写一封奏折，通过皇帝身边的太监呈上去。
“大人，陛下身边的太监…”莫森换下冷掉的茶盏中的水，瞧见案上空白的奏折与已经研磨好的墨，疑惑地开口问道。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全，但迟疑停顿的间隙已经说明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张衍清道：“陛下信任常德，不由常德交给他，他不会看。”
莫森有些不理解皇帝对一位近身太监的信任程度可以到如此地步，但他也是点点头，假装听懂了。
张大人素日公务繁忙，屋子冷清，人也清冷，寻常莫森是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声的，但使臣一案了结，张衍清名声更甚，都传他是玉面阎罗小包拯。
玉面指的是他的面容清白如玉，身形似松似柏，气质如冰如月。
阎罗则夸大了他的刑讯手段，听说他审讯时曾活剥过人皮，吓得其他犯人比遇见他们的老子还要老实。
莫森从前又敬又畏，如今却是从心底里崇拜张衍清，想想他一路高升，不光在十八岁时就得了探花骑马游街京城四大八小，更是得陛下另眼相待，朝堂上独树一帜。
京城的四大八小是指有名的街道，四大是四象街，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八小则是八条有名的巷道。
这些巷道居住着达官贵人，都是在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
莫森跟着张衍清做事，其实也是奉了皇帝的旨意，他是个阉人，来到张衍清身边既有皇帝的示好，也有皇帝的忌惮，他是皇帝的眼线，用来监视张衍清的。
常德作为皇帝身边的第一大太监，知道的事可不少，皇帝信任他，放权许多，让常德的势力也在逐渐增大。
对于常德的立场，还不好揣度。莫森想了想，对于这个曾经想收他为义子的人，内心有些复杂。
张衍清写完奏章后，已经来到了后半夜，他处理好事务，就在屋内的小榻上休息了会。
每隔一日上一次朝，今日可以不用上朝，张衍清睡得时辰多了些，但即使这样，醒来时也不过刚过早膳。
张衍清并不习惯让旁人在里屋伺候他，莫森通常只出入他的书房。莫森备好了早膳，等张衍清用完早膳，就将底下人递上来的消息整合了送到他的书案上。
半上午的时候，崔江来了一趟刑部。
崔江是护送使臣的主员，日子已过到二月廿六，离京启程也就这两日的事。
“崔大人。”张衍清行礼。
“小张大人。”崔江说道，他事务繁忙，特意来刑部一趟还是为了使臣一案的事，他舍去了那些嘘寒问暖的话，说道，“钦天监算出了启程日子，定在廿八，离廿八还有两日，此番一去，免不了有摩擦，听闻小张大人曾被人称过少年将军，我欲向陛下请旨，小张大人可愿…”
“崔大人。”张衍清道，“少年将军一词只是戏称。至于护送一事，张某也不好定夺，刑部事务繁忙，但若陛下钦点，张某愿效犬马之劳。”
崔江用自己的官位来压，用少年英雄胆色来诱，甚至提出他可以上奏只要张衍清愿意来请，张衍清都一一挡了回来：
他不在乎旁人对他少年将军的夸赞，也不想要与崔江拉近关系，最后甚至都懒怠再多解释，只拿刑部事务繁忙来搪塞，还说若是陛下亲自点他去，那他就去。
若是陛下想要他去，早就降下旨意了。
可就是崔江知道陛下舍不得让张衍清出京城，才一直不提及让张衍清去护送，崔江知道张衍清有武力，有头脑，难道皇帝不知道？
就是知道，才更要留他在身边。
一柄忠心耿耿的刀，没有出鞘伤人的心思，拿在手里安心得很，怎么会有人愿意将他放到离自己千里之地外？
崔江知道皇帝不愿，本想着来一招釜底抽薪先将张衍清这儿说服了，然后再去上奏。
没想到第一步就失败了。
张衍清不愿意去，是不想，还是不敢？
崔江一想要顶着告诉番邦主使臣亡故的原因，他眉头就紧紧皱起。
本想将使臣的死瞒下来，然后速速启程，伪造一个在路上亡故的假象脱身，没想到使臣被人谋害一事被人给揪了出来，一时间就传遍了京城，覆水难收。
崔江作为此次护送使臣的主要官员，其余人都要听他的命令，可他到底有陈年旧伤在身，只瞧着威武，内里有多虚弱，只有他自己知道。
更何况，他身边还带着崔飞羽，他的生母知名公主也是个行事乖张的，若是一个心软，又知道此事，拖着崔飞羽不让走，惹怒陛下，那该如何是好。
可要是不让她知道，真的让崔飞羽去了，就凭这件事，番邦王定是要问责，届时，他若护不住崔飞羽，又如何。
崔江只感觉自己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他坐在椅子上，重新看向张衍清，目光复杂。
所以他才来找张衍清。张衍清武功高强，若不是他的父亲，说不定早上战场立下赫赫功勋了，哪里还会在这刑部处理小小的案子。
崔江想了想，还是想要拉拢他，刚想说话，却发现张衍清先他一步站起来，行礼道：“崔大人，刑部事务繁忙，恕不远送。”
崔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语塞了半刻：
刑部事务繁忙，难道他崔江手头上的事就不多吗？
真是不知所谓的后生…
崔江胡子翘了翘，气得脑子发胀，连连喘了两大口气，最终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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