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岩冻结成的冰面上，彭羽颈后克莱因瓶纹路突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他望着天际血色卦象里翻涌的元婴残魂，指尖残留的命格碎片突然发出滚烫温度。
"九嶷山传讯。"顾瑶弯腰拾起碎裂的星河璎珞，那些婴儿啼哭的珠玉在她掌心聚成铜钱大小的窥天镜。
镜中映出十万大山深处，七十二座白骨祭坛正托着青铜战鼓缓缓升起。
围观修士们的惊呼声被罡风撕碎。
三千里外飘来的战帖割裂云层，暗金色咒文烙在冻结的岩浆表面，竟将冰蓝色雪莲染成污浊的墨色。
彭羽眯眼看着咒文里游动的元婴残影，那些本该消散的紫霄宫长老面容正在字迹间扭曲哀嚎。
"三日之后，天渊雷池。"顾瑶忽然轻笑，裙摆拂过冰面时，那些墨色雪莲突然绽开猩红花蕊，"看来有人急着给老东西们招魂呢。"
紫竹林在罡风中簌簌作响。
彭羽踩碎脚边挣扎的咒文残影，望着雷云深处若隐若现的青铜巨鼓。
三十六个裹着血雾的身影正在鼓面跳傩戏，他们脖颈拴着的锁链另一端，没入顾瑶腕间重新凝聚的星河璎珞。
第二日辰时，天渊雷池已漂浮着三百六十盏青铜灯。
鼓声响起时，戴着饕餮面具的黑袍人从灯芯里钻出，手中骨笛吹出的音波竟将雷劫凝成毒蛇形状。
"九幽引雷诀？"彭羽旋身避开撕咬而来的电光，腰间银针囊突然炸开七根金针。
那些扎入虚空的针尾颤动时，黑袍人脚下的青铜灯突然映出他三日前医治伤者时残留的因果线。
雷蛇扑空的刹那，彭羽指尖挑起的因果线突然绷直。
紫竹林里所有被他救治过的修士同时心口剧痛，黑袍人面具下的闷哼与三百里外某个世家长老的吐血声完美重合。
"原来是你。"彭羽笑着扯动丝线，黑袍人周身突然浮现出药王谷秘传的千蛛毒纹。
观战席上顿时炸开惊呼，某位世家代表手中的茶盏突然碎裂，滚烫的茶水在青石板上汇成"弑师"二字。
黑袍人暴退时掀起的雷暴被因果线绞成碎片，彭羽踏着漫天星辉出现在他背后。
银针贯穿天灵盖的瞬间，九嶷山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顾瑶腕间璎珞突然飞出三十六颗玉珠，将某个试图遁走的元婴残魂钉在青铜鼓面。
"下一个。"彭羽甩去指尖血珠，望着观众席上面色惨白的众人。
他身后冰层突然裂开蛛网状纹路，冻结的岩浆深处传来锁链拖拽声，比雷劫更可怖的威压震碎了七盏青铜灯。
顾瑶指尖扫过彭羽颈后发烫的纹路，星河璎珞垂落的流苏突然缠绕上他的手腕。
她仰起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蝴蝶振翅的阴影，"方才那些毒蛇雷劫扑来时，奴家连咱们合葬的碑文都想好了呢。"
彭羽喉结滚动，嗅到她发间缠绕的曼陀罗花香竟凝成实体，化作细碎金粉落在自己肩头。
那些粉末触及皮肤的刹那，丹田处沉寂的元婴突然睁开双眼，掌心托着的药王鼎虚影暴涨三寸。
"顾姑娘的眼泪若是落在战场上，怕是要引发三千雷劫。"他屈指弹飞黏在顾瑶鬓角的血痂，青铜灯残骸里未熄的火焰突然聚成并蒂莲的形状。
围观修士中传来几声压抑的抽气声，某位女修腰间玉佩竟应声碎裂。
黑袍人残躯化作的灰烬还在空中飘荡，观战席最前排的玄色帷幕突然无风自动。
十二枚刻着饕餮纹的玉珏破空而来，在冰面上拼成狰狞兽首。
兽口喷出的黑雾里走出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手中龙骨杖敲击地面时，冻结的岩浆层竟渗出暗红血珠。
"药王谷第十七条戒律..."老者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青铜器，他身后浮现出三十六具悬丝傀儡，"见同门受千蛛毒反噬而不救者，当受万蛊噬心之刑。"
顾瑶突然轻笑出声，腕间璎珞撞出清越声响。
那些悬丝傀儡的动作齐齐凝滞半息，最左侧那具竟转身朝着老者作揖行礼。
彭羽趁势踏前一步，脚下冰层裂痕中突然涌出翠绿藤蔓，缠绕着将三百六十盏青铜灯残片拼成巨大的药杵形状。
"段长老不妨看看心口。"他指尖捻着根透明丝线，线头没入老者衣襟，"三日前贵派弟子在落霞坡中的腐骨毒，此刻应当开始咳血了吧？"
观战席东北角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
段长老掀开衣襟时，苍老皮肤上赫然浮现出与黑袍人相同的千蛛毒纹。
那些暗紫色纹路正沿着经络爬向元婴所在的气海穴，悬丝傀儡们突然齐声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此毒遇强则强。"彭羽弹指将药杵虚影拍进冰层，七十二道青光从地脉深处冲天而起，"若长老此刻散去功力，倒是能撑到明日卯时。"
玄色帷幕轰然炸裂，十二枚玉珏在青光中熔成滚烫铁水。
段长老暴退的身影在虚空留下血色残影，那些残影触及藤蔓的瞬间竟开出血红曼珠沙华。
顾瑶俯身采撷最艳丽的那朵，别在彭羽耳后时指尖轻轻划过他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两人踏着花海离去时，观战席间响起细碎的玉石碰撞声。
十七个世家的代表不约而同地捏碎传讯符，符纸灰烬在罡风中聚成九头鸟的形态，追着彭羽的背影发出凄厉哀鸣。
顾瑶突然回头嫣然一笑，那团灰烬竟在她眼波流转间凝成冰晶坠落。
暮色将两人身影拉长投在冰原上，彭羽忽然按住腰间嗡鸣的银针囊。
那些金针在皮鞘中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针尾所指的方向，冻结的岩浆深处传来锁链绷断的脆响。
顾瑶腕间璎珞突然脱落三颗玉珠，珠子滚入冰缝时，隐约有女子啜泣声顺着地脉波纹荡开。
"听见了吗？"彭羽将顾瑶散落的鬓发别到耳后，掌心覆住她后颈跳动的血管，"那些老东西在黄泉路上摆接风宴呢。"
残阳最后一缕光斑坠入雷池的瞬间，顾瑶藏在袖中的左手飞快掐了个诀。
冰层下挣扎的锁链声突然沉寂，取而代之的是若有似无的埙曲，调子竟与彭羽幼时在药王谷常听的安魂咒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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