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位成功,”方拙在阵外低声道,声音里有抑制的喜悦。
但回位的同时带来的是反噬。陈浩体内的匣子像被抽动成了回旋的针盘,残核的震动猛然提升。他觉得有一道冷流从他的脑后抽出一片薄薄的影子,那影子像一幅起被卷起的画像,画中人的轮廓模糊,却带有淡淡的母亲气息——一个他一直记不得面目的女人。疼痛从心底蔓延开来,像刀割。
“别停,别停!”白霜雪厉声喊着,她看见陈浩脸色骤白,额头汗珠簌簌落下。方拙迅速调整阵息,试图把返照的强度分配到更多的回路上,减轻单一桥梁的负荷。柳恒和夜烬则按在陈浩两侧,以手印护其星脉,防止他的神识被外力割裂。
片刻后,苏家安全屋里传来一道清晰而有力的呼喊:“我记起来了!阿瑶!她就叫阿瑶!”那喊声像钟声一样在石室里回荡,随之而来的,是外界更多的证词纷纷苏醒:街坊的老妪认出了孩子的图案,一位曾在市集做生意的中年男子记得给苏家送过那只风车。那些零碎的证据像一圈圈的涟漪,把“阿瑶”这个名字逐步还原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现实人。
墨判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目光没有惊讶,更多是一种冷静的记录。他缓缓合上簿页,把半数刻模推到方拙面前,说道:“你们赢了。照约,我把刻模的一半交给合议会。但你们也看到了,名字的复位需要代价,也会撬出一些本不愿揭开的东西。”
方拙等人忙不迭接过刻模与谱件,迅速以阵法封存。白霜雪扶着陈浩,面色苍白却带着很厚的感激。陈浩缓缓坐起,他的表情有些恍惚,视线像隔着一层薄雾。柳恒见状,急声问道:“你怎么样?刚才你像要失去意识。”
陈浩摸着胸口,那儿如有刀痕般隐痛。他轻笑了一下,笑里带着苦涩:“我……能记得部分东西,但又像丢了些别的。刚才把‘阿瑶’拉回来的时候,我的脑海中有一幕被抽走了——是一个老屋的窗花,一个女性的侧脸,和一首旧歌的最后一句。那都是很零碎但我记得很久的场景,现在却像被拿了底片一样淡去。也许是代价,也许是旧痕在翻动。”
方拙沉声道:“你若因此受损,我们得以技术办法补救,但要时间。不过你救回了一个名字,这是对许多人而言极大的恩惠。”他说着,眼神在墨判身上转了转,带着戒备:“墨判,你既然守约,就该交出更多线索——那页簿上还有哪些被隐写的链路?谁是刻模的源头?”
墨判微微点头,他把剩余的谱牒收好,目光像老书上一段沉重的注脚:“刻模的源头,并非单一。你们见到的只是‘器’与‘匠’;真正的脉络是‘碑局’与‘司笔’的旧谱合流处。那里的旧谱里藏着一套‘命名法典’,被若干家族与师门以不同名字保存与利用。若要彻底绝灭这种体系,不光要收集刻模,还要找到那套法典的原型,并以命针与针铭一并封锁。你们此刻拿走的是一半的刻模——另一半,隐藏在碑局的旧仓,且被多层人事保护着。”
陈浩听罢,心中沉沉一沉。他把手扶在桌面,感受到自己在刚才仪式中付出的真实代价:那段被抽走的影像,是他自己过去中的一片碎片。虽然仍模糊,但他能感到它被拿走的不只是回忆,更像是与某人某事的连结被剪断了。名字的战争,果然会影响到施术者自身。
“我们拿到的刻模与谱件足以揭出下一处节点吗?”白霜雪问。
墨判把手中的一本小册递过去,册页里是半套古老的注音与结条,和一张标注有“碑局地簿”的地图折页:“这是我能交出的。你们此行有了证据,有了样本,也有了诱导对手出手的理由。但碑局在城市的另一侧,它的守护并非只有文字,还有民间的誓约与血誓。你们若想往前,既要公示,也要隐秘行动;更重要的是——你们当有人替你们抵押一些东西,用以换取碑局里那一半刻模。我给你们的提议是:以你们之中最不怕代价之人为‘代押’,换取那一半刻模的交付。”
话音刚落,地下室里每个人都感到一阵微微的寒意。墨判的眼里闪过一抹复杂,他像是在提醒,也像在提出一种可怖却现实的交易——要打开更深的门,就必须有人愿意把一部分自我先放上去。陈浩看着那折页,看着墨判,心里有一种既熟悉又遥远的知识回响:名字、代价与祭典,永远缠成一团,无从完全抽离。
他想起自己刚才丢失的那段影像——侧脸、窗花、旧歌的尾句。他忽然抬眼,目光在众人之间扫过,最后定格在墨判那平静如水的脸上:“你若知道这些,你就比我们更清醒。若碑局的另一半刻模需要‘代押’,那么我——我愿意把自己的一段记忆作交易,去换取那半模的线索。”他的声音里没有迟疑,更多是某种被点燃后的果决。
白霜雪惊呼:“你不要!浩,你不能再轻易丢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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