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议分头而行的第二日,天光还未展颜,落针崖便失去了夜的疲惫般苏醒。陈浩与白霜雪、夜烬一组直奔郗行留下的最后线索——边郡一处旧茶馆。那茶馆名为“清汀”,十年前郗行曾在此为外迁文卷做短暂登记,之后音讯匆匆。合议把这作为起点,想从老地方撬动出郗行被带走的轨迹。
茶馆依旧,门廊上挂着风干的茶叶,角落的矮桌上落着几页泛黄的账单。掌柜是个年近六旬的老者,见到季卿携带的合议令时,先是一怔,继而掩面叹息:“郗行走得急,后来常来,可十数年未曾久住。他有次喝了两盅老酒,便说‘若有人要我写字,告我别替人做桥’,说这话时脸色苍白,像是背了什么重物。”
老掌柜的话像一条细线,接在陈浩耳中。他们在茶馆里查到几张老票据与寄单,票据上有最近的一次收款记录:半月湾——一个靠海的小港。那是第一个明确方向。半月湾名不显赫,却有着便利的水路,适合把物件与人悄然转运。更让人心紧的是:票据的收款人并非赤绮直接名下,而是一个叫“岑衡”的名字——据说是执典阁外符课的一名讲师,曾有数次以“晋借研究”名义往返海关与学馆之间。
“岑衡,”白霜雪轻念,眼中冰意不减,“执典阁的名字又出现。他们不像只做学术。”
陈浩把指尖在那行字上磨了几下,手背有种微弱的颤动。他低声道:“我们先去半月湾。若印戒曾在那儿换手,或许还能追到每一次的交接轨迹。流光会在海口守着潮道,若那边有船启航,立刻传讯。”
天色晌午时分,合议已分兵数路:方拙与墨判仍在城中整理海关档案与执典阁的签证记录,季卿去府衙施压调阅更深层的记录;陈浩一行则顺潮而下,向半月湾而去。路上,白霜雪靠近他耳边,声音低得只他们能听见:“小心。那印戒不是简单的物件,它既具实证功能,也有象征意义。持戒者若不只是工具人,说明这条路有更高的利益方。别把自己孤立成唯一的靶子。”
陈浩点头,但心里沉稳得多了。他怀里那一块被三生阵牵制的匣子像一只深沉的钟,敲着他每一步的节拍。若印戒确有外流,赤绮与执典阁只是这条链的一段——更高处,可能有人用“名字制度”做成更广的商业化或政治化工程。
半月湾比他们想象的安静。码头上停着几只渔船和一艘画着红布帆的小货船,船舷上还搁着几只旧木箱。港口的杂货铺像城镇的时间缝隙,掌柜与晒盐人的眼神带着海盐的干涩。陈浩等人先在岸边以平民之形观察,夜烬悄入附近的客栈打探人影,而白霜雪与柳恒在码头的尽头搭起了简易的视线封锁。
夜烬带回消息:红布帆的船名是“红木·归”,昨夜曾在半月湾装卸,卸货清单注明“晋借·临托”,而负责签收的是一名叫“沈朔”的小厮,屡有在港口做差的记录。更要紧的是:有人在船舱深处见到过一只黑色的盒匣,匣上刻有细小花纹,和他们昨夜在北仓K2里发现的黑盒极为相似。看来印戒的流转确实与这艘船有直接关系。
“今晚有人会把东西带上船。”夜烬低声,“那只箱子常在海上做短途转运,交付地址模糊。若我们埋伏,或可截获。”
合议决定夜猎。潮汐在月色下像一面移动的镜子,流光在海口边布下潮印,暗示着一条可逆的短程潮道。陈浩与白霜雪、柳恒及夜烬混入码头的劳力人群,等候“红木·归”再次进舱。天色黑下来不久,甲板上传来木板被拖动的声音,几个人影把一个麻布裹的箱子从岸边托上船舷。
等到箱子被转入货舱深处,陈浩像影子一般潜上船,白霜雪在后掩护。船上两名看守人似乎并无戒备,他们只当是普通货物。陈浩悄声到货舱门边,夜烬以细匕挑开缝隙,一缕冷光照入箱内:几卷密封的书册,一只黑色的盒匣,以及几件看似普通的布偶——那些布偶胸口处,竟缝着同样小巧的名字牌。
“替身样本。”白霜雪低咆,这一词像霜刀割在空气上。她轻轻触碰一件布偶,布偶内部塞入的并非普通棉絮,而是做工极细的小符卷,每卷上用隐针写着一个小名与一串契约口诀,用来在仪式上做转换时触发某种认定。
正当他们低声商议如何取走匣子之时,脚步声从甲板上压来。远处的舵房有人回头,这次出现的人不像是普通水手,他们衣着较为整洁,一位中年人戴着一只金属指环,指环边缘的纹饰在甲板灯光下映出熟悉的花纹——竟与那枚司录印戒的外圈花纹若隐若现地吻合。
“岑衡?”夜烬低喃。中年人步伐稳,一看便知是老板阶层;他招呼几名随从,眼神在货舱口徘徊,嘴角带一抹冷笑:“今夜收得不错,红木号的小本生意总有惊喜。”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向甲板边的一袋小物。手背在月光下一翻,戒指在灯下一闪,正是那圈暗金之花。陈浩的心口一沉。岑衡——执典阁的名字——此刻真的站在他们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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