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晓煝蜷在沙发角落,手里无意识地捏着一只抱枕的角。电视屏幕明明灭灭的光映在她脸上,却照不进空洞的眼眸。半年了,林梓明那个混蛋,消失得无影无踪,却像无处不在的尘埃,轻轻一碰,就呛得她心口发酸。
思绪像脱缰的野马,第一个冲出来的,竟是**上海弄堂那个湿漉漉的雨夜**。昏黄的路灯被雨幕切割得支离破碎,两个相撞的人竟然看不清对方的脸。
画面猛地跳到更私密、更滚烫的角落——**那个懵懂又慌乱的初夜**。在她小小的出租屋里,空气黏稠得像化不开的蜜糖。闪电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如舞灯在床上闪烁不定。笨拙的摸索,急促的呼吸,带着点疼的探索,还有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和他一遍遍低哑的安抚:“别怕…小煝,别怕…” 那时她紧张得手指都在发抖,身体却像被点燃。
那份陌生的、带着撕裂感的亲密,最终被一种奇异的归属感取代。她蜷在他汗湿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渐渐平复,仿佛拥有了全世界最安全的港湾。那份被他全然接纳、笨拙珍视的感觉,此刻成了回忆里最柔软也最尖锐的刺。
“噗嗤……”一声短促的笑声突然从她喉咙里溢出,带着浓重的鼻音。她想起了那条“原味舞裤”,那条在'鸟巢事件'中撕裂的,为了给外婆治病、被自已以60万在网上拍卖的舞裤。他竟然在电话里笑着说等他回来帮她数钱的话语。
思绪最后飘向那片冰封的纯净世界——南极邮轮上的“寻套囧途” 。豪华邮轮在巨大的冰川间缓缓穿行,窗外是万年不化的蓝冰,美得不似人间。船舱里却上演着另一出“人间喜剧”。情到浓时,箭在弦上,却发现准备的套子太小,无法套上的囧样。
最终在床头柜发现他跟Melia用剩的被他忽悠过去的……他如释重负又得意洋洋的表情,和她羞恼地掐他胳膊的动作,都成了寒冷极地里最炽热的浪漫。
那份在极致浪漫之地糅杂着窘迫、急切和爆笑的亲密无间,此刻成了回甘里最苦涩的调味。
回忆的闸门一旦打开,这些带着鲜明徐晓煝和林梓明烙印的片段便汹涌而至。弄堂雨夜的潮湿心跳,初夜的闪电与笨拙,拍卖舞裤的坦白与宠溺,南极寻套的窘迫与大笑……每一个细节都鲜活地跳跃着,带着他特有的温度、气息和笑声。
然而,所有的鲜活最终都撞上冰冷的现实——他不在了。
那声短促的笑声像被掐断,徐晓煝猛地低下头,把脸深深埋进那只被捏得变形的抱枕里。
肩膀无声地耸动起来,泪水毫无征兆地决堤,迅速洇湿了布料。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压抑的、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的呜咽。
那些甜蜜的、羞涩的、爆笑的瞬间,此刻都化作了蚀骨的思念和无处安放的恐慌。
她多希望此刻他能再跳出来,用那副混不吝的腔调说:“哭什么,小傻子,我帮你数眼泪啊?”
可是没有,只有抱枕吸走了滚烫的泪水,留下冰冷的湿痕,和她独自在寂静房间里无法停歇的颤抖。
半年过去了,从冬到夏,这片海依旧平静得让人感到残忍,它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关于林梓明的消息,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徐晓煝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是否也在某个地方思念着她。这种未知的等待,让她的心如坠冰窖,寒冷而绝望。
门锁传来轻微的转动声。安俊杰提着一个保温袋进来,里面装着附近中餐馆勉强能入口的粥和小笼包。
他看到阳台上那个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海风吹走的背影,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煝煝,多少吃点东西。”他把温热的粥碗轻轻放在她旁边的小圆几上,声音是刻意放柔的沙哑。
他自己也瘦了一大圈,下颌线更显凌厉,眼下带着浓重的阴影。这半年,他推掉了所有工作,像个固执的影子守在这里。
徐晓煝没有回头,只是肩膀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浓重的鼻音低低开口,声音破碎得像被踩过的枯叶:“俊杰……你说,他们会不会冷?那片海……那么深,那么黑……” 眼泪毫无预兆地再次涌出,滑过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滴落在粗糙的披肩绒毛上。
安俊杰喉咙发紧,一股酸涩直冲鼻腔。他蹲下身,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伸出温热宽厚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极其克制地覆在她冰凉的手背上。
他的手心有常年练拳留下的薄茧,此刻传递的却只有无言的笨拙暖意。徐晓煝的手微微一颤,没有抽开,反而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下意识地反握了一下。那力道很轻,却像电流瞬间击穿了安俊杰疲惫的心脏。
两个被同一场巨大悲伤浸泡的灵魂,在这异国冷酷的海风里,靠着这一点点无声的依靠,汲取着对抗无边绝望的微薄力量。一种超越了友情、混杂着同病相怜的复杂情愫,在这心照不宣的沉默和触碰中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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