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垂在身侧,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微凉的指尖,仿佛在权衡范如松的每一个字,所包含的千钧重量与未知的艰险。
许久,久到仿佛过了一整个春秋,他终于缓缓转回身。
目光再次落在范如松那张灰败不堪却依旧执着地透着一丝微弱期盼的脸上。
他没有说“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所有激烈挣扎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沉重的平静。
他只是向前一步,目光扫过桌上那碗已不再冒热气的清水,伸手将其稳稳端起。
走到榻前,俯下身,极其平稳小心地托起范如松汗湿冰冷的后颈,将温凉的碗沿轻轻凑近他干裂起皮的唇边。
这个简单至极的照料动作,在此刻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意义。
它无声地越过了客人身份的界限,打破了对江湖风险的恐惧与疏离,透出了一丝无可奈何却又坚定的承诺与担当。
范如松身躯微微一怔,脖颈处的支撑感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些许。
他抬眼,对上李缓沉静如水的目光,随即,眼中那最后一点摇曳的微光,倏然亮了些许,又缓缓沉淀下去,化作一种近乎悲凉的安宁。
他不再有任何言语,只是小口地啜饮着碗中无味的清水,仿佛饮下的是武当未来的希望。
一碗水尽,李缓将空碗轻轻放回桌面,发出一声轻微的“磕哒”声。
他仍未再看范如松,只是望着那只空碗,仿佛那上面写着未来的结局。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在寂静的室内缓缓荡开,更像是说给这满室凝重的空气、说给自己内心听:“若……只是暂避风雨……”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确认自己的决心,也像是在划定一条清晰的界限。
“待得他日天晴雾散,云开月明……自有山间清泉,潺潺流淌,映照……它本该映照的日月。”
他只应承了“暂代”,也只肯应承“暂代”。
等到白无疆对武当的封锁解除,他自会寻上一位人品武学皆为上乘的人选,让出掌门之位。
这既是不忍拂逆一位将死长者泣血般的最后心愿,是对父辈情谊与责任的艰难回应,亦是坚守自己与师离对自由与平静那份最终底线的无奈妥协。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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