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后院弥漫着烟雾，林峰凝视了许久才推开了门。
李县令的遗体悬挂在门扉之上，显然是自缢而亡。他的舌头伸长，面容极度扭曲，却看不出丝毫悔意，只有难以发泄的怒火与委屈凝固在他的脸上。
然而，林峰心中疑惑，李县令又有何委屈？真正受委屈的，应是那些赤身裸体的妇女，是那些无辜丧命的百姓。
对于李县令的死，林峰并未感到任何同情。
罢了，人死不能复生。
林峰下令将李县令的遗体悬挂在衙门之上。
死在家，官兵来时只会认为他被逼至死。然而，若是死在衙门前，至少能为他赢得一个刚烈忠义的美名，其家属或许也能从朝廷那里得到一丝恩恤。
李县令家中的女眷，衣着尚算整齐，但嘴角都流着黑血，显然是服毒而亡。内宅并未遭到严重翻动，或许这些暴乱分子内心深处，仍对官员怀有一种敬畏。
林峰在死寂的尸丛中穿行，毫无恐惧，他仔细观察着这些遗容，有的绝望，有的决绝，有的痛苦。
他未让鲁鸿光等人触碰县令家的任何物件，从后门离去。
此刻，整个县城中，存活人数最多的地方竟是一家妓院。
此时妓女们正在井边冲洗身体，见人经过也无动于衷，继续旁若无人地清洗着身体。
旁边的木楼中传出喘息声，鲁鸿光等人闻声大喜，冲入楼内便捕获了十余名赤裸的男人。
看着他们黧黑的肌肤和满是老茧的双脚，林峰意识到这些人均为南蛮人，即乱民。
鲁鸿光毫不犹豫地挑断了他们的手筋，无视他们的哀嚎，用绳索将他们串成一串，准备牵往城外山坡。
离开时，林峰再次望向那些沐浴的妓女，她们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又有十余名满身淤青的女子从小楼中走出，加入清洗的队伍。
然而，林峰无暇感伤，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为这些尸体和活着的乱民寻找买家。
一旦益州军抵达，这些尸体将一文不值。
城中遍布着许多官兵的尸体，他们大多是之前从州府调来的。奇怪的是，许多人身上都有刀伤，而乱民理应没有这种制式大刀。
更令人费解的是，一些官兵身上还插着箭矢。
整个青峡县都找不出多少能密集攒射的箭手来，不过本地的乡绅家中或许藏有这样的弓箭手。这些官兵的死，很可能与他们有关。
南蛮人与山民虽攻陷了青峡县城，却未能攻破那些高墙大院的乡绅住宅，繁华的富人区也安然无恙。
说到底，受害的只有县令家和普通百姓。
吴都头的宅邸宛如堡垒。林峰来到堡垒前，吴都头一眼便认出了他，站在墙头大声询问外界情况。
“下来吧，”林峰喊道，“南蛮人都走了。我有一笔大生意想和你谈。”
原本林峰打算将所有遗体卖给高家，但看到那些官兵的遗体后，他改变了主意。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因此他决定为高大俊树立一个新对手——吴都头。
无论吴都头是否有意与高大俊为敌，只要他立下比高大俊更大的功劳，就自然而然地会走上与高大俊对抗的道路，这不会因吴都头的个人意愿而改变。
“南蛮人真的走了？”吴都头疑惑地问，“这个时候谈生意，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
林峰笑着说道：“军功这种东西如果你不紧紧抓住，它就会从你手中溜走。怎么样？六百贯，给你一个杀敌无数的英雄头衔！”
吴都头并未给林峰开门，而用一根绳子从墙头滑下。
林峰身后，三十余名凶神恶煞般的大汉簇拥着，他们的身家性命都押在了这扇紧闭的大门上。吴都头的谨慎，也算是他官场老练的表现。
“六百贯，这简直是要我倾家荡产啊。”吴都头落地后，立刻向林峰低声抱怨。
林峰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低声回应：“暴民已洗劫了青峡县，你作为都头，若益州军抵达，一个失职之罪，你以为能逃得掉吗？”
吴都头辩解道：“青峡县的治安与防务已由钱旅帅接手，李县令、高典吏他们自会承担，与我何干？”
见吴都头急于撇清关系，林峰冷笑一声，准备离开。毕竟，自古以来善财难舍，吴都头的想法也情有可原。
林峰的冷笑让吴都头心生警惕，他可丝毫不敢小看眼前的这个少年。
“林兄弟，别走啊！”吴都头慌忙拉住林峰，“你给我分析分析，我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你不能就这样扔下我不管啊。”
林峰思索片刻，转过身严肃地看着吴都头：“你还不知道吗？你提到的那些能帮你扛罪的大人物，差不多都已经死了。李县令现在就挂在县衙门口，钱旅帅我进城时就没见到，估计不是死了就是逃了。”
他冷冷地笑着问：“现在，青峡县需要有人重整秩序，你觉得是你这个都头合适，还是那些典吏更合适？”
吴都头被林峰的话吓得汗流浃背，在这阴湿的天气里，汗水不断滴落。他颤抖着声音回答：“当然是典吏们更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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