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破晓。
晨曦微露，将将驱散长夜的最后一丝浓稠。
韩鸣未作片刻停留。
他怀揣着那本沉甸甸的账册，脚步急促，疾步赶回大理寺偏殿。
这东西，必须尽快交到赵康和石公手中。
早一刻，便能早一刻将那些蛀虫绳之以法。
偏殿内依旧灯火通明。
赵康与石公正对着堆积如山的卷宗，眉宇间带着浓浓的倦意，显然是彻夜未眠。
听到推门声，两人同时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
韩鸣大步流星地走入。
他将那个尚带着凌晨寒露的油布包，重重地放在了桌案之上。
“大人，石公。”
他声音略带沙哑，简略汇报了夜探钱府、发现暗格并取得此物过程。
夜探的风险，寻找的艰辛，此刻都化作了眼前的成果。
赵康与石公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赵康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解开层层包裹的油布。
石公也凑了过来，目光紧紧盯着。
当看到账册那虽显陈旧、却保存完好的封皮时，两人的呼吸都微微急促起来。
这绝非凡物。
石公伸手接过账册，指尖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他快速翻开。
内里字迹清晰，条目详尽，绝非伪造。
目光迅速扫过。
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名字，一笔笔触目惊心的银两数目，一件件看似寻常却暗藏玄机的往来事由……
这上面记录的，正是他们苦苦追寻而不得的铁证！
丞相及其党羽多年来的罪恶勾当，在此账册面前，昭然若揭！
赵康凑近看着，脸色由凝重转为难以抑制的激动。
“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都有些发颤。
有了这个，那些狡猾的狐狸，再也无处遁形！
他立刻转身，沉声传令。
“来人！速召清查小组核心骨干成员，即刻到偏殿议事！”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不多时，几位负责核心审讯和案卷梳理的官员匆匆赶到。
众人看到桌案上的账册，又见赵康与石公那激动难抑的神情，心中已隐隐猜到了几分。
赵康没有废话，直接将账册展示给众人。
“诸位，看看吧！”
依据账册上提供的直接线索——清晰的人名、确切的时间、具体的金额、明确的事由。
清查小组连夜重新调整了部署。
针对账册上明确记录的关键涉案人员及其非法交易，制定了全新的、更具突破性的审讯计划。
证据链豁然贯通。
目标，无比明确。
次日，大理寺监牢。
阴暗潮湿的牢房内，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清查小组提审了一名此前态度极为强硬、拒不交代的涉案官员。
此人是丞相的心腹之一，自恃有些背景，一直负隅顽抗。
审讯官端坐桌后，神色冷峻。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旁敲侧击，也没有厉声喝问。
他只是沉默着，将那本账册轻轻翻开，翻到了记录着眼前这名官员罪行的那一页。
然后，他将账册推到了那官员的面前。
官员原本还带着几分不屑与傲慢。
当他的目光落在账册上，看到上面详细记录的某年某月某日，他收受某商人的巨额贿赂，为其谋取某项利益的记载，甚至还有他当时留下的隐晦标记时。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这不可能！这本账册怎么会……
他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账册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那熟悉的交易细节，那精准的银两数目，将他所有的侥幸和伪装都击得粉碎。
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如同被巨石砸中的薄冰，瞬间垮塌了。
他不再狡辩，也不再沉默。
“我说……我都说……”
官员瘫软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开始竹筒倒豆子一般，交代自己的罪行。
为了争取宽大处理，他甚至主动供出了更多他所知道的同谋和内情，一些连账册上都未曾详录的隐秘勾当。
这就像是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接下来的几日里，连锁反应开始了。
多名原本抱有侥幸心理、甚至已经互相串供约定好说辞的官员。
当他们被单独提审，看到账册上关于自己的那一部分记录时。
无一例外，都放弃了抵抗。
有人痛哭流涕，有人瘫软如泥，有人则呆若木鸡。
铁证如山，无可辩驳。
清查工作由此打开了决定性的突破口，进展一日千里，神速无比。
捷报如同雪片般，迅速呈报入宫。
皇帝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听闻内侍禀报，失落的关键账册已被韩鸣寻回，并且已经在审讯中发挥了巨大作用，一举撬开了多个关键人物的嘴巴。
皇帝放下手中的朱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畅快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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