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朝醒了过来。
那感觉并不好。
就像是做了一场没有止境的噩梦,好不容易苏醒,还未来得及恍惚,便忽然发现,那并非噩梦,而是真实经历的一切。
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是一处阴暗潮湿的牢房,空气中弥漫着让人作呕的气息,像是发霉许久米粥与死去的老鼠尸体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牢房门口站着两位身形高大的蚩辽守卫,背对着他,看不清模样。
他的眼中泛起杀机,想要起身,却又因为体力不支跌坐回了床榻。
樊朝这才发现自己格外虚弱。
虚弱到自己仿佛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连握紧拳头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都难以做到。
每一根指节,每一片血肉都在颤抖与阵痛。
而也是在此刻,他终于记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一切。
在那场刺杀皇女的惨烈战斗的最后,他本准备玉石俱焚,却被那个夏人模样的少年一招打碎了丹府。
以他堪堪五境的修为,丹府被碎,就意味着修为尽失,也难怪此刻虚弱到这般地步。
他顿时心如死灰。
身无杀敌之力,空怀恨贼之心,往往是最让人难以接受的现实。
樊朝开始奋力的拍打冰冷的床榻,朝着牢狱外怒骂:“你们这贼子,囚我作甚,有本事现在便杀了我!”
可也不知是不是听不懂大夏语,亦或者是受了别的什么指示,两位站在门口的蚩辽士卒对于他的怒骂不闻不问,甚至不曾回头看上一眼。
就在樊朝骂得口干舌燥的档口,牢房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道身影在一群蚩辽人的簇拥下来到了牢房门口,牢中光线太暗,樊朝看不清二人的模样,却能感觉到那些蚩辽人对于二人极为恭敬,很快门口的守卫也好,与之一同进入牢房的其余蚩辽官员也罢,都纷纷退去,只留下了那二人。
他们打开牢门,步入其中。
而樊朝也在这时终于看清了二人的模样,正是那位和亲的皇女,以及那位负责护送其的夏人少年。
……
“丹府被毁,必定导致你气血混乱,此时真当静养,如此大吼大叫,会引发心火,搅乱脉象,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忧。”
“你这条命好不容易被捡回来,理应珍惜。”楚宁看着正怒目望着他的樊朝,微笑着言道。
“呸!狗官!你们这些贪食民脂民膏的鼠辈,为求一息安宁,与蚩辽媾和!”
“当真以为所有人都与你们一般贪生怕死不成?”
“我北境军民万众一心,总有一天会夺回失地,光复故土!而你们,不过是阴沟里的老鼠,百年之后,史笔如椽,定让你们遗臭万年!”只是楚宁的规劝,并未换来樊朝的善意,他双目尽赤,继续骂道。
这样的话,听得楚宁身后的洛水眉头直皱。
但楚宁却丝毫不受其影响,继续言道:“史书怎么写不是由你我决定的,而后世的遗臭万年,于当世也并无助益。更何况……”
说道这里,他忽然一顿,眯起了眼睛,说道:“更何况,你也没有你说得那般大义凛然吧,若是你不怕死,当初环城被破时,你为何投降?”
这话一出,樊朝的脸色微变。
“据我说知,蚩辽人对你们这群降军,可是相当残忍,关在集中的牢房,喂食残羹冷炙,却让你们做繁重的工作,甚至用你们实验腐生君的毒物。”
“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死去,可你为什么能活下来,不仅能离开那个地狱,还能自由行动呢?”
楚宁微笑着说着,狭长的眼缝中,泛起渗人的笑意。
樊朝的身躯开始剧烈的颤抖,双眼充血,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怒声吼道:“你闭嘴!你给我闭嘴!”
“是你的父母为你四处奔走,你的阿姐更是委身于蚩辽军营,任由蚩辽人玩弄,最后死在了蚩辽军中,这才为你保得一条性命,不是吗?”楚宁却并不理会他,继续幽幽说道。
“不仅如此,你的父母因此郁郁而亡,你的两位哥哥嫂嫂与姐夫为求公道,也被蚩辽人所杀,你樊家八口人,七人死于蚩辽之手,这才为你换得一条性命,你若当真不怕死,不应该在当初蚩辽破城时,死战殉国吗?为何还要苟且到如今呢?”
“依我看,你不过是无法接受自己懦弱的事实,方才在今日给自己冠以大义之名,可今日之善,真的能弥补昨日之恶吗?”楚宁的话可谓诛心之言。
樊朝的双目顿时赤红:“你胡说!我是为了!”
他大声怒吼道,某些话就要从他口中脱口而出,但就在那时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然后,他看了楚宁一眼,脸上的怒色消弭,冷静了下来:“狗官,你莫要诓我,我不过是想要从我嘴里套话,我告诉你,我半个字也不会给你说的,你若是真有本事,便现在就杀了我!”
楚宁见状,也收起了方才在脸上堆砌起来的嘲弄之色,然后他叹了口气,带着三分遗憾七分赞赏的感叹道:“倒是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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