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延庆宫内，新婚的二皇子与二皇子妃参拜过后，唯有陆彦被齐贵妃留了下来。
“昨夜探子亲眼看陆昭上了珩王府的马车，是萧煜亲自护送回宫的。”
齐贵妃眯了眯眼，沉下声来：“先是孙慕芳，再是长宁巷，今日一早他竟又请旨将护送公主往返国子监之职交由玄甲卫……这桩桩件件绝非巧合，陆昭和萧煜关系匪浅。”
陆彦一顿，“母妃的意思是？”
“萧煜这么多年来从不参与党争，就连凉州税案查到一半都收了手。若是能借陆昭让他倒向你这一边，越北兵权岂不是探囊取物？”
陆彦蓦地瞪大了眼睛，气恼道：“母妃是想打陆昭的主意？难不成您忘了儿臣这桩婚事就是被她算计来的！”
齐贵妃早想到他是这般反应，轻叹了口气。
“裴家与孙家近日来频频示好，她虽算计了你的婚事，却是弄巧成拙。难道要因这小恩小怨，放弃拉拢萧煜的机会？”
陆彦垂下脸沉思着，心中十分不怨。
他和妹妹从小大大没吃过任何苦，却被陆昭算计，一个娶了不愿娶之人，一个整日里被吓得魂不守舍，如今还要向她示好拉拢萧煜，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萧煜是何等谨慎之人，难道我们利用了陆昭，萧煜就会为了她置身险境？”
齐贵妃沉吟片刻，思索着道：“萧夫人与先皇后私交甚笃，而陆昭的生母姜夫人又是先皇后的心腹……萧煜对陆昭这样上心，大概是因为萧家之事。”
她望向陆彦，肃声道：“不论如何，拉拢陆昭对我们而言百利而无害。你若想要坐上东宫那把交椅，就不该如此拘泥于小节。”
陆彦心中烦闷，“那母妃想如何拉拢？”
“倒是可以从婚事上下手……”
齐贵妃想了想，忽而眉间一展，“赏梅宴上裴家公子对她一见倾心，只要陆昭成了裴家人，萧煜也不得不随裴家一起站队于你。”
陆彦一听便急了，“母妃糊涂了？裴孙两家因凉州税案自身难保，儿臣对他们的示好尚需装傻充愣，现下如何接纳？”
要知道，把裴家与孙家收入麾下，就意味着多少会被凉州税案所牵扯。
在此紧要关头为了一个还不知立场的萧煜冒此等风险，他只觉得荒唐。
齐贵妃沉默片刻，语调不疾不徐：“若是萧煜和裴家扯上关系，就有了和郑氏抗衡的资本，凉州税案一事便有机会扭转乾坤。即便此事压不下来，你再划清界限也不迟，借此让世家分崩离析，萧煜和陆昭也会受到牵连，而我们，只需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陆彦眉头一皱，“母妃说得容易，届时怎么可能轻易脱身？”
她不言，只目光缓缓移向二皇子之侧的位置上，眼神意味深长。
陆彦看过去，那是方才孙慕玉同他一起拜见母妃时坐过的位置，桌案上还留着一盏沾了唇红的茶杯。
他几乎是瞬间就了然了。
世家势强，若是来日大皇兄登基必被外戚干政，没有谁比父皇更希望可以废太子、立新储。
如今的大越只有三位皇子，若是太子根基还未动摇，先因税案牵连了自己这个二皇子，难道要将希望放在那个毫无建树的陆涟身上不成？
他本不需要实打实的清白，只要给父皇一个能饶过自己的理由即可。
而杀妻证道，就是最好的幌子。
方才的烦躁一扫而光，他眼中泛起阴狠，轻勾了勾唇角。
“母妃圣明。只是陆昭与裴砚璋之事，能否交给儿臣来办？”
齐贵妃见陆彦神色，便知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她这个儿子，虽在朝政见解上没什么资质，可一旦涉及阴谋诡计，倒是一点即通。
“你想怎么做？”
陆彦挑眉道：“既然是涉及凉州税案，自然是越快越好，几日后大相国寺祈福，不正是陆昭和裴砚璋接触的好时机？”
齐贵妃皱了皱眉，“她再如何也是当朝公主，你不要用那些出格的手段。”
陆彦眸光沉了沉，口头上虽应了声，心中却不以为意。
陆昭害他娶了那世家女，又让妹妹日夜寝食难安，若不让她吃点苦口，以后怎么会乖乖听话呢？
殿门外，陆瑶听罢那几句话，险些一个不稳砸了手中物件。
裴砚璋、大相国寺、出格的手段……
以她对自己哥哥的了解，瞬间便知道他要做些什么。
如此一来，陆昭会嫁给自己的心上人，且将那清风朗月一般的裴公子拉下神坛，落得满身污名！
她怎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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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宫内，陆檀坐于孙慕玉对面，神色有些冰冷，“二皇嫂就是这样报杀姊之仇的？”
“三公主别忘了，陆昭同样也是皇室之人，杀她哪里有那么容易，更何况她身后还有珩王的势力。”
陆檀冷笑道：“二皇嫂最好不要忘了自己是世家之女。”
正是因为世家，她才会身不由己，如同一颗棋子般被算计来算计去。
孙慕玉望向陆檀，压住了心底的嘲弄，眸光平静。
“我刚刚嫁过来，在府中根基未稳，三公主且给我一些时日，陆昭猖狂不了太久。”
陆檀起身，眼神懒散地瞥下，“本公主给你七日的时间。”
孙慕玉眯了眯眼，应道：“是。”
出宫，她方才到了皇子府，便见七殿下的轿子摆在门外。
孙慕玉寝房内，陆瑶心神不宁，在身前踱来踱去。
“玉姐姐，你可算回来了！”她像看到了救星一般跑过来，死死拉住孙慕玉的手不放。
她闭了闭眼，一时有些心累。
这些大越的公主们，真是比皇子还能折腾。
陆瑶喋喋不休道：“我方才在门外听到母妃欲让裴公子给陆昭做驸马，还说什么凉州、大相国寺之事……”
孙慕玉听到“凉州”二字一怔，“此话当真？”
她点头如捣蒜，“千真万确。虽不懂为什么母妃和皇兄为何要如此……可我自小便心悦裴公子，怎能眼睁睁看着陆昭嫁入裴家？”
孙慕玉顿了顿，试探道：“你还听到什么了？”
陆瑶凝眉想了想，“还有二皇兄说交给他来办，要用些出格的手段……还有什么裴家、世家之类的。”
身前人听罢，心中已经是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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