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历3771年12月12日巳时
极夜教天主司大厅内寂静无声。
灯光在冰冷的地砖上投下斑驳光影，案几上的青铜香炉正袅袅升起一缕檀香。
夜无寒端坐于主位，指尖轻叩案面，目光落在阶下立着的明世隐身上。
对方依旧身着暗纹黑袍，发束玉冠，只是袖中偶尔微动的指尖，泄露了其并非全然放松的状态。
“明世隐。”夜无寒率先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今日考核，不过是例行问讯，据实作答即可。”
明世隐微微颔首，墨色瞳仁平静无波：“教主请问，在下知无不言。”
“你年岁几何？”
“三十。”明世隐答得干脆。
夜无寒眼底掠过一丝浅笑，似是看穿了这回答背后的留白：“三十而立，看得出你的气度，倒不似寻常漂泊无依之人能养出的沉稳。”
“自小无家。”明世隐语气未变，只抬眼与夜无寒对视，“反倒能在世事中磨出几分定力。天地为庐，何处不是安身之所？”
夜无寒不置可否，转而切入核心：“既入我极夜教，便需坦诚能量根基。你是否拥有王者能量？能力为何？境界到了哪一步？”
“有。”明世隐周身泛起极淡的幽紫色魔道光晕，转瞬即逝，“能力名唤‘万象卜辞’，属魔道能量，可窥事物关联，断因果脉络。境界……如今堪堪铂金一阶。”
“哦？倒是个奇异的能力。”夜无寒道，“铂金阶便能有这般能量凝练度，倒是难得。”
夜无寒哪能看得个明细？他只是清楚，这等人物藏拙，本就是常态。
“教主过誉，”明世隐从容应对，“境界如水位，深浅自在人心，表象不足为凭。”
夜无寒指尖一顿，终于露出些许笑意：“倒也是这个理。那你说说，除了这‘万象卜辞’，还有什么特长？”
“略通占卜之术。”
“哦？”夜无寒故作讶异，身体微微前倾，“听闻卜算者能知天命，不知你可曾算过今日考核结果？能否入我极夜教？”这打趣带着试探，想看他如何自处。
明世隐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卦象只显趋势，不显定数。天命如棋，落子者从来都是教主，而非卦辞。”
此话既不吹嘘占卜之能，也不贬低其用，恰好将主动权交还夜无寒。
见夜无寒颔首，他补充道：“不过在下尚有两桩实在本事——情报收集与善后处理。长安街头的流言、势力间的隐秘往来，我能于三日内梳理脉络；至于教中行动留下的痕迹、棘手的收尾事宜，也能处理得干干净净，不留后患。”
这话正中夜无寒下怀。他早需一位能掌控情报网、又擅长暗地操作的人手，天察司正是绝佳去处。
威廉斯固然无可替代，但极夜教也就这么一个迈克·威廉斯，至于孙天侯，他在这方面的能力与威廉斯全然可说是断层了，而明世隐的到来，倒是可以弥补这中间的空缺。
“既如此，你便入天察司任职吧。”夜无寒语气笃定，“我极夜教不看出身，只看能力。每月有月考，年终有总评，升位全凭实绩。位置越高，能调动的资源越多，手握的权力也越重——但相应的，需担的责任也越大。”
“属下明白。”明世隐躬身应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大厅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檀香已渐渐淡去。夜无寒忽然抬眼，目光锐利如刀，直击核心：“最后一问——你认为这世上的和平，值得我们去争取吗？”
明世隐闻言，墨色瞳仁中终于泛起涟漪。他沉吟片刻，指尖在袖中龟甲上轻轻划过，似在推演答案：“和平本是世人皆愿见的表象，其下藏着势力的平衡、人心的欲求与未熄的野心。”他语气平淡，却字字珠玑，“说值得，是因它能让黎民免于战火，让田亩得以丰收；说不值，是因多数和平不过是强者压制弱者的短暂休战，待平衡打破，战乱仍会重来。”
他抬眼望向夜无寒，目光深邃如渊：“所以值不值得，从不在和平本身，而在争取者所求的‘和平’究竟是什么。是一方独尊的安稳，还是万族共荣的秩序？是为私欲披上的外衣，还是为苍生扛起的重担？若所求非虚，便有争取的价值；若只是借口，倒不如任其归于本源。所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之所倚。”
夜无寒静静凝视他片刻，忽然笑了，转了称呼：“明兄看得透彻。这世上从无完美的和平，但若无人去争，便连那短暂的安稳也会失去。”他抬手示意，“已有人已在门外候着，你随他去熟悉环境吧。”
“谢教主。”明世隐再次躬身，转身时黑袍下摆扫过地砖，留下一道淡淡的阴影。
走到厅门口，他忽然驻足，回头望向夜无寒：“教主若有需卜算之事，随时可寻在下。只是卦金……需用‘值得’之物来换。”
夜无寒挥了挥手，看着他从容离去的背影，指尖再次叩响案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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