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一片尸山血海？
绞肉的修罗场？
还是……
云生怔怔地看着前方，不知何时，他前方的景象变了，在他的身前，有着一个血色的月亮高悬在天空之上。
他置身于虚空之上，低下头，看向底下的战场。
一具修士的尸体正被三头豺妖分食，骨骼碎裂声混着贪婪的吞咽声响起，嘲哳难听。
一位剑修拼尽全力斩出最后一剑，将面前的敌人斩杀，但下一刻，他的半边身体却被另外的妖兽一嘴咬下，倒在尸堆之中，生死不明。
他见到战死者眼眶里钻出藤蔓状的触须，将活人缠成茧蛹。
他见到倒在血泊的女子艰难地在用银针缝补破碎的丹田。
他见到……地面在蠕动。
下一刻，地面向着两旁裂开，似化作一个深渊大口，将众人吞噬。
他见到，这一幅宛若人间地狱的场景。
修行者尚有着一战之力，但普通人在这场灾难面前，只能沦为案板上的鱼肉。
城墙坍塌，无数普通人正在疯狂地逃窜，他们想要生，但是一片阴影笼罩而来。
所有正在逃亡的人们，连着城里的废墟，皆被一口吞下。
有着少部分苟活下来的人失了魂地瘫坐在地上。
“啊啊啊！！！”
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声音，诉不完心中无尽悲戚。
明明他们这么地想要活，这么地想要生，但是生命却如同草芥般卑微。
如若生命这般微不足道，那他们的挣扎又算得了什么。
“啊啊啊啊！！！”
看着这一幕，云生的心情极为地复杂。
“这是当初黑暗时代的投影吗？”
云生抬起头，在天穹尽头，有着一尊巨大的青铜鼎，这尊正是云家本家中的用来血祭的鼎。
“这是你想要让我见到的？”
“……”
青铜鼎并不会说话，它只是不断地散发着微弱的荧光，云生沉默，只好继续往下看。
他看着，看着剩下的人朝着那只巨兽挥拳，他们有拿着剑的，有拿着锄头农具的……他们朝着巨兽冲来。
毫无疑问的，他们甚至无法承受巨兽身上的威压，在巨兽的凝视下，化为一个个血雾炸开。
“……”
云生自诩一个心冷的人，但是见到这一幕，心情却十分地沉重。
“会死的。”
云生嘀咕道。
底下的普通人正不停地朝着巨兽冲去，哪怕身死，他们也不曾退缩。
他们一味地冲锋，用身上的血肉为后来者铺路，随着尸体越积越多，那抬头都遥遥不可及的巨兽，已经可以平视了。
云生在他们的心中见到了一团火。
名为，薪火。
“这还不够。”
云生摇了摇头，信仰而没有力量的支持，只是空想罢了。
和他所料想的一般，巨兽只是轻吐一口气，就将他们用无数性命堆积而成的路吹散。
他们再一次地失败了。
但希望的种子从不曾黯淡，薪火相传的信仰为他们引路，勇气的赞歌鼓舞他们向前。
“……”
沉默，只剩下沉默。
“我知道这只是过去的一角，我改变不了过去。”
“而且他们和我毫无关系，就是一群陌生人而已，他们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云生自嘲一笑，但是耳边处那呐喊，哀嚎的声音不断地刺激着他。
他从小就听秦瑶讲起人族的那段屈辱史，人族被万千妖族戏称为两脚羊。
它们将人族的血肉分为三个等级。
上等肉，和骨烂。
中等肉，不羡羊。
下等肉，绕把火。
那个黑暗时代，是人族的黑暗之日，人族天生羸弱，被豢养在猪笼之中，彻底地沦为妖族满足口食之欲的血食。
有的人一出生，就从来没有见过猪笼外的天空。
“我……”
云生声音变得沙哑。
想起那段屈辱的历史，他的心中就有着一团火在燃烧，他心中有着名为愤怒的火在灼烧。
他猛地抬起头，望向天穹上的青铜鼎。
“告诉我，怎么才能够帮他们！”
“嗡——”
青铜鼎震鸣，云生听懂了它的意思。
云生深吸一口气。
“因为过去没有我的存在，所以我能够心安理得地为我的冷血找借口。”
“但如今，我亲眼见到这一幕，却还还无动于衷，那我愧对于我身上的云家血脉，愧对于为我们开太平盛世的先辈！”
云生大声咆哮。
但青铜鼎半天没有反应。
云生没有再等，从虚空中落下，朝着巨兽冲去，朝着它挥拳。
但是毫无意外的是，他的拳头从巨兽的身体中穿过去。
这只是一段过去的投影罢了，他无法影响到这一切的发生。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桩桩悲剧在面前重蹈覆辙。
“他们只是想活着啊。”
这样想着，云生就感觉心里难受。
他甚至为自己身上所获得的那些力量感到沾沾自喜，但是此刻的无能为力让他产生了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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