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回到母亲棠如月的小院儿时，时间已经很晚了。
她刚跨进去，就听到不同寻常的动静。
“溪溪，你回来啦？”
院子里，一张熟悉的脸抬起来，朝她露出再灿烂不过的笑。
棠溪明显愣了两秒：
“……舅妈？”
她又探头往其他房间张望了几眼。
杨碧霞立马猜到了：
“哦，你舅舅和嘉嘉言言都没来！只有我呢！”
棠溪的视线随之落在院里几个盆里，恍然：
“你们是在准备肠粉材料？不过店铺这么快就已经整理好了吗？”
这效率……未免太高了！
棠如月去找杨碧霞也就是前天的事情。
这姑嫂俩满打满算商量了不到两天，结果这么快就安排好了？
店铺租好了？东西准备好了？菜单敲定了？
棠溪满头的问号太明显，惹得杨碧霞哈哈大笑起来。
“开店哪有这么容易？是我和小月说，咱们先支个摊子，摆两天试试看！”
杨碧霞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
她用最朴素的“万一大家不喜欢吃肠粉”作为理由，成功说了棠如月和关素心，改变了她们俩一开始的想法，最终同意了摆摊的决定。
杨碧霞没做过肠粉，但准备食材、洗碗、打扫这类的杂活她做得非常顺手。
往往棠如月还没说自己要什么，她就能第一时间把东西递过来。
默契度拉满。
棠溪看两人搭档做好了一份鸡蛋肠粉，尝了尝味道。
“嗯！好吃！很特别！”
现在京城里摆摊卖早餐的人不少，但卖肠粉的人绝对不多。
她们这个早餐摊独树一帜，指不定就能在众多的烧饼油条包子豆腐脑里面杀出一条血路。
等人气攒起来，老食客多了，到时候开店也会方便许多，不用担心一来就亏钱。
棠溪这样想着，跟着改变了最初的主意，觉得摆摊也有摆摊的好。
缺点就是日晒雨淋，要辛苦许多。
可是看到棠如月笑得那么畅快，眼睛都要比平时更明亮，活脱脱找到主心骨的样子……
棠溪把担心的话压了下去，只竖起大拇指来称赞肠粉的味道。
棠如月笑得更开心了，还让嫂子一起学。
杨碧霞爽快点头：
“行！等我学了，回头做给你哥他们吃，让他们尝尝这味道！”
“对了嫂子，你今晚不回去，大哥他们怎么办？”
棠如月顺口问起。
杨碧霞一摆手：
“管他们呢！总归饿不死！”
她捋起袖子，越发有干劲儿。
棠溪笑吟吟地看了会儿，才悄悄进了另一侧的关素心房间。
“关姨。”
棠溪刚刚敲过门。
但关素心仍然一脸不自在，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棠溪大略扫了两眼，看到关素心站在窗口位置，顿时心下了然。
她眼里浮现笑意：
“关姨怎么不出去啊？”
关素心别扭开口：
“我又帮不上什么忙，你舅妈做事……太厉害了。”
她一脸的挫败，大概是觉得自己被杨碧霞彻底比下去了。
那表情里，还有点微妙的酸。
就像是两个人的友谊，突然出现了第三个人，自己还不如对方。
……那内心的确很难保持平衡。
关素心急需寻找存在感。
棠溪便说了今天和林教授在办公室里的对话。
关素心惊得脸色都变了：
“《数学年刊》？真的假的？”
“我们这位教授是IMU的成员，帮忙应该不成问题。”
棠溪观察了关素心的脸色，
“关姨你不怪我把论文随便给老师看就好。”
虽说抢占论文这种事情不多见，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论文不是棠溪一个人的，关素心的想法自然要考虑到。
可人家关素心根本不在意这些：
“这有什么！难道我还能不相信你看人的眼光？”
“那就好。”
棠溪眼睛弯弯。
关素心更是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开心之余，还有几分怅惘和释怀。
估计是想到了丈夫。
相信今晚，关素心能睡个很好很好的觉。
-
棠溪第二天很早就起来了。
她知道棠如月和杨碧霞要去摆摊，便跟着出来帮忙。
棠如月舍不得她动手：
“不用不用，放着我们来就好！”
杨碧霞跟着搭腔：
“对啊溪溪，你这手是用来写字做研究的，哪里需要做这些？”
棠溪倔强地抿起唇，坚持不肯放手：
“哪有这个道理？你们能做的，我当然能做。”
姑嫂俩实在是拗不过她，只好分点轻松的活儿给她。
没多久，关素心也从房间出来，跟着帮忙。
在四个人的合力之下，小摊子很快就弄好了。
摆摊的位置就在胡同口，距离不远。
这年头摆摊，不用准备什么桌椅板凳，一个木头搭的小摊子，一口锅，一个烧蜂窝煤的炉子，以及食材若干，差不多就够了。
米浆是棠如月杨碧霞一大早起来准备的，其他的蔬菜也全部清洗得干干净净，摆在干净的搪瓷盆里，客人需要什么就抓什么。
这早餐摊刚摆出来，过路的人便忍不住张望——
“新来的？”
“卖的什么？怎么没见过。”
“不过看着还挺干净的。”
“吃其他的都腻了，要不换个口味？”
“……”
零散对话飘入棠溪耳里。
她灵机一动，跑回院子，用黑色的笔在白纸上写下——
【粤省肠粉】
简单又明了。
再加上她的字体清秀隽逸，颇有风骨。
很快，就有客人上来询问。
接待的是棠如月，她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没两句就词穷了。
倒是杨碧霞，一张嘴舌灿莲花，特别能说：
“同志，这是粤省的肠粉，味道又鲜又软糯！好吃着呢！你看这些菜啊蛋啊，都是我们在家里准备的，干干净净，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加，现蒸出来，热腾腾来上一碗，舒坦着呢！”
客人果然被打动，买下两份。
棠如月不善言辞，做吃食却很有一套。
杨碧霞一个眼神，她便利落忙活开来。
肠粉蒸的速度很快，转眼就端出锅，白白嫩嫩，再淋上酱汁，的确是让人看着就食指大动！
那客人不过尝了一口，就连连竖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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