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挥舞着军刀，驱赶着士兵如同驱赶牲口。
轻重机枪疯狂扫射，压制着侦察连的火力。
古之月不再固定在一个位置，他像幽灵一样在阵地上穿梭，春田步枪每一次响起，都必然有一个日军的机枪手或掷弹筒手毙命。
他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最大限度地发挥着狙击手的威慑力。
另一边，陈天方指挥的三排，新兵居多。
第一次面对如此疯狂攻势，不少新兵紧张过度，扣着扳机就不松手，子弹泼水般打出去，效果却有限，弹药浪费严重。
“稳住！点射！瞄准了打！
别他妈瞎浪费子弹！”
陈天方急得陕西话都吼破了音，甚至抢过一个新兵的步枪示范，
“看见没？
三发！
砰！砰！砰！节约子弹！”
在老兵的呵斥和示范下，新兵们渐渐从恐慌中冷静下来，开始学着控制节奏，射击精度有所提高。
鬼子的第二次进攻，在付出更大代价后，再次被击退。
阵地前，鬼子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
但活着的鬼子数量依然庞大。
徐天亮清点完弹药，声音干涩：
“老古……迫击炮只剩3发炮弹了，全连的冲锋枪平均不到一个弹匣，步枪子弹每人不到十发，轻机枪只剩两个弹匣……
下一次……下一次鬼子再上来，真的只能肉搏了……”
绝望的气氛开始在所有人心头蔓延。
士兵们默默地将刺刀卡上枪口，检查着工兵铲、匕首，甚至捡起鬼子丢弃的三八式步枪和军刀。
小周抚摸着中正式步枪上明晃晃的刺刀，四川话带着颤音：
“龟儿子……看来今天要交代到这喽……”
炊事员老周和通讯兵小吴也默默拿起了放在一旁的M1卡宾枪，拉开了枪栓。
老周喃喃道：
“格老子的，炒菜勺子换枪杆子，也好，临死也拉个垫背的……”
鬼子的第三次进攻，果然如期而至。
这一次，他们的火力准备明显减弱——他们的弹药也不多了。
但人数优势依旧巨大！
侦察连的还击火力变得稀疏起来。
重机枪哑火了，迫击炮在打光最后三发炮弹后也沉默了。
步枪和冲锋枪只能进行短点射甚至单发射击。
鬼子显然察觉到了守军火力的急剧衰弱，士气一下子高涨起来！
“板载！”
的嚎叫声响彻山谷，溃兵们端着刺刀，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上刺刀！准备手榴弹！最后一下了！
弟兄们，拼啦！”
古之月打光了春田步枪的子弹，拔出柯尔特手枪，
“砰！砰！”
撂倒两个冲近的鬼子，但子弹很快告罄。
他毫不犹豫地再次抽出那支二十响驳壳枪，沉稳地点射着靠近的敌人。
“啪！啪！”
每一个短点射都精准地放倒一个鬼子。
但鬼子实在太多了！
眼看最前沿的一线阵地就要被突破！
就在这时！
“二排！跟老子冲啊！”
孙二狗一声怒吼，带着二排残存的二十来个士兵，从二线阵地猛地发起了反冲锋！
他们如同一把尖刀，狠狠楔入突入阵地的鬼子群中！
刺刀见红，工兵铲狂舞，瞬间将鬼子的攻势打了下去！
鬼子再次溃退下去。
但侦察连也付出了惨重代价，伤亡过半，阵地上能站着的人已经不多了。
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血污和泥土，喘着粗气，几乎脱力。
这一次，鬼子退下去后，没有立刻组织进攻。
他们的士气似乎也在这一次次徒劳的流血冲锋中消耗殆尽。
双方陷入一种诡异的对峙和寂静。
古之月靠在战壕壁上，二十响驳壳枪的枪管烫手，子弹也打光了。
他看着身边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弟兄，又看看山下再次开始集结的鬼子，缓缓拔出了刺刀。
所有人都明白，下一次，就是最后了。
就在鬼子似乎准备发起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决死冲锋，侦察连全员上刺刀，准备进行最后肉搏的时刻——
天空中，突然传来了不同于枪炮声的、沉闷而威严的引擎轰鸣声！
所有人和鬼子都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
只见几架机身上涂着白色五角星的B-25中型轰炸机和灵巧的P-51“野马”战斗机，如同神兵天降，从云层中俯冲而下！
“是我们的飞机！
空中支援！空中支援到了！”
阵地上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呐喊！
炸弹带着令人心悸的呼啸声，精准地砸向正在集结的鬼子队伍！
紧接着，战斗机用机炮和机枪对着溃兵疯狂扫射！
“轰！轰！轰！”
“哒哒哒哒哒！”
爆炸和扫射如同犁地一般，将鬼子密集的队形炸得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鬼子的第四次进攻尚未开始，便已彻底崩溃，幸存者哭爹喊娘地四散逃入丛林，再也组织不起任何攻势。
紧接着，几架C-47运输机飞临阵地上空，在侦察机对空指示板的引导下，一个个白色的降落伞优雅地飘落，下面挂着宝贵的弹药箱、医疗物资和食品。
“补给！是补给！”
士兵们欢呼着，挣扎着爬起来去接收空投。
老周丢下卡宾枪，重新变回炊事员，和医护兵一起，忙着搬运药品，给伤员进行紧急处理。
小吴也帮着分发刚刚到手、还带着油墨香的子弹匣。
阵地上弥漫着一种死里逃生的虚脱和喜悦。
然而，还没等他们喘匀气，更加密集、更加沉重的炮声，如同天边的滚雷般，从鬼子的身后——新维方向隆隆传来！
紧接着，是无数嘹亮的冲锋号和震天的喊杀声！
地平线上，出现了潮水般的蓝色身影！
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在硝烟中猎作响！
新30师和新38师的主力，在肃清新维残敌后，终于赶到了！
他们在各种重炮、坦克的掩护下，对着已经彻底崩溃的鬼子溃兵，发起了最后的、排山倒海般的总攻！
古之月看着这一切，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松弛下来，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带着硝烟和血沫的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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