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微微下陷，苏小雪在床的外侧躺好。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可肖晏晏还是能感受到苏小雪从外面带来的寒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苏小雪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打破了这份寂静：
“华絮，她不是我生母，她是我的继母。”
“从你今天对她的态度和反应，我大概猜到了。”
“苏小柔也不是我的亲妹妹，她是华絮的女儿。”
听到苏小雪郑外袒露心声，肖晏晏的姿势悄然调整了一下，不再执拗地背对着苏小雪，而是缓缓平躺着，目光望向床顶。
“那…你们俩怎么长得这么像？”
“因为华絮长得就很像我的生母。”
苏小雪顿了顿，像是陷入了一段遥远而复杂的回忆，眉头微微皱起，
“我生母去世得早，她是因为跟我生母长得很像，才有机会嫁给我爹的。
我小的时候见这个女人跟我娘亲长得这么像，所以一直也把她当做我的亲娘。”
“嗯...”肖晏晏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小时候，华絮真的对我很好，好到可以说把我宠上了天。
我想要什么，她就能给我什么。别人说我刁蛮任性，她却说我是率直可爱；我不想读书，那就不读；我不愿意学那些大家闺秀的礼节，她说那就不必学。
即使后来她跟我爹生了小柔，对我还是如从前。
直到那件事情以后，我感觉我之前可能错看了华絮。”
“那件事情？”
“那天，刚下过一场大雨，我听下人们说，后山因为这场大雨长了很多蘑菇，就高高兴兴带着小柔和一个下人去采蘑菇了。
雨天后山上路滑，小柔在采蘑菇的时候，不小心就跌到山坡下去了。
我那时候还小，平时欺负下人的三脚猫功夫都是在我父亲那边偷学的，所以在这种时候根本就排不上用场。
等华絮带着下人们匆匆赶来的时候，我突然间感觉华絮似乎是变了一个人！
她周身气场变得很可怕，山里这时候又开始下雨了，这让搜救工作变得更难。
这时候，华絮她突然掐住了我的脖子。”
说到这里，苏小雪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华絮问我，是不是有意要害死她的女儿的？
她平时那么温柔，眼角总是带着笑。
看到她这副模样，我当时害怕极了，只是一味地摇头挣扎。
家里的下人都在冷眼旁观着，仿佛所有人都站在了华絮这边，所有人都觉得我生性顽劣，就是我有意要害小柔的。
就在我要被掐得喘不过气的时候，一个下人高兴地说，找到小柔了，我因此才得救。”
“那，后来呢？” 肖晏晏追问着，她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放柔。
“后来，在得知小柔无大碍后，华絮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她对我还是那么的和颜悦色，她还是那么宠我。
有时候我甚至都怀疑过我自己，是不是那天只是我做的一场噩梦，根本没有发生过那件事情。”
苏小雪顿了顿，平复内心的波澜后，才接着缓缓讲述自己的过往。
“但是，打那以后，我就有意疏远华絮了。
她送我绫罗绸缎，送我珠宝首饰，对我娇养放纵，我觉得那是她一直在捧杀我。
就在我还整日沉浸在宅子里那些女人间的勾心斗角时，我恰巧碰到幽寒宗在城里招弟子。
我当时只是觉得好玩，也过去凑热闹。
有个执事摸了摸我的筋骨，说我练体期应该会进步很快，指不定是个单灵根。
我爹身为副城主，当然也是修仙者，一些简单的修仙知识我还是懂的。
所以，那天，我高高兴兴地回府，跟我爹说我要去宗门修炼了。”
苏小雪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转瞬又被阴霾取代。
“可是，当天晚上，我却无意间听到，华絮在劝我爹。
她说宗门修仙艰险无比，一不小心我就可能葬送性命。如果我真有这个天赋，跟在我爹身旁学，也是可以的。
我爹隐隐有被她说动的意思。
我当时害怕极了，我爹爹公务繁忙，哪有时间教我，我觉得她这话未必是真心为我好。
所以，那天夜里，我就逃出了苏府，去了招生的地方，随着他们回了幽寒宗。
打那儿以后，我这些年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肖晏晏听着，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华絮行事确实滴水不漏，看似为苏小雪考虑，实则暗藏玄机。
一个母亲因担忧亲生女儿苏小柔的生死，就算她言辞过激，确属人之常情；劝苏震南时也是，进退得当，让人挑不出毛病。
这个女人的手段，实在是高明。
肖晏晏转过身，面朝着苏小雪，轻声问：
“那苏小柔呢？”
“苏小柔跟她母亲一样。我看不透她，注定也斗不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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