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从李牧手中滚落。
他盯着井水中的倒影——北斗九星的排列根本不是现世应有的天象。更诡异的是，当一片槐叶飘落水面时，倒影中的星空竟泛起涟漪，而真实的夜空却纹丝不动。
"这口井不对劲。"李牧拽住林雪的手腕，"水里的不是倒影，是另一个世界的投影。"
林雪正要弯腰查看，老张突然从背后按住两人肩膀："别看！"他的手掌冰凉得不似活人，"那东西在钓观察者！"
仿佛印证他的话，井水突然沸腾，一只由星光构成的手穿透水面，抓向林雪的面门！李牧挥臂格挡，接触的瞬间，整条手臂变得透明，皮肤下浮现出与井中相同的星图。
"斩断连接！"老张从腰间抽出杀猪刀——那刀不知何时已变成青铜剑模样——手起刀落，将李牧半透明化的右臂齐肩斩断！
没有鲜血喷溅。
断臂在空中分解成光粒，被井水吞噬。而李牧的肩头断面银光流转，新的手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更惊人的是，新生的手掌心多了一枚北斗形状的烙印。
"果然如此......"老张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你们已经从'火种'变成了'载体'。"
林雪突然捂住耳朵跪倒在地。她的长发无风自动，发梢末端开始发光："有东西......在叫我......"
她的声音突然变成三重混响，另外两个声音分明是：
**"快来紫微垣"**
和
**"别相信老张"**
村庄的狗集体狂吠起来。李牧这才发现，所有活物眼中都映着不同的星空——黄牛眼里的北斗缺失两星，鸡群瞳孔中的星象扭曲成漩涡，连槐树叶上的露珠都藏着微型星系。
"世界在降维。"老张的络腮胡里钻出数据流，"系统崩溃后的连锁反应......"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塌陷！
三人坠入井中，却不见水花。下坠过程中，李牧看到井壁由无数镜面构成，每个镜子里都上演着不同结局：
某个镜中，林雪全身结晶化，正在冰封的紫微垣前哭泣；
另一个镜中，老张端坐在血王座上，脚下踩着机械化的李牧尸体；
最近的镜面里，楚河戴着破损的眼镜，正在黑色太阳下焊接某种装置......
"抓紧我！"李牧试图抓住林雪，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她的身体——他们正在分解成基础数据！
老张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混着电子杂音："原来如此！我们早就在镜子里了！"他的身体像老电视信号般闪烁，"记住，真正的出口在......"
一阵刺眼的闪光吞没了他的话语。
当李牧恢复视觉时，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倒悬的青铜城里。
所有建筑都头朝下生长在天花板般的岩层上，街道由锁链编织而成，远处倒挂的宫殿群中央，悬浮着那口熟悉的井——此刻它像喷泉般朝"下方"喷射星河。
林雪不见踪影。
"欢迎来到镜像层。"
声音从背后传来。李牧转身，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坐在倒置的茶摊前，正用手术刀削苹果。他金属眼镜的右镜片裂了道缝，脖颈处露出皮下组织的机械结构。
"楚河？"李牧下意识摆出防御姿势。
"准确地说，是楚河3.7%的残留数据。"年轻人推了推眼镜，"其他部分被系统做成了钥匙扣。"他指了指喷涌星河的井口，"比如正在那里受苦的96.3%。"
苹果皮垂落，露出果肉上微型雕刻——竟是林雪的侧脸。
"时间不多了。"楚河突然严肃起来，"系统正在把你们改造成活体防火墙。每吸收一个平行世界的'你们'，它的防御就完善一分。"他弹了弹眼镜片，"除非......"
锁链街道突然剧烈摇晃！
某种庞然大物正在青铜城下方移动，震得倒悬的建筑纷纷坠落。楚河的手术刀插进桌面稳住身形："它发现我们了！快做决定！"
"什么决定？"
楚河掀开茶桌，露出底下闪着红光的按钮：
"让我彻底删除林雪的情感模块，把她变成纯粹武器；或者......"他又翻开另一块地板，露出银色按钮，"你们自己跳进核心熔炉，赌那0.0001%的变异概率。"
整条街道突然被掀翻！李牧抓住锁链，看见"地面"裂开巨缝，一只由黑色星云构成的眼睛正透过缝隙凝视他们。
"选啊！"楚河在狂风中大喊，"理性还是疯狂？"
李牧看着两个按钮，突然笑了。
他松开锁链，主动坠向那只眼睛："我选第三个选项——"
下坠中，他举起新生手臂上的北斗烙印，狠狠刺入自己的心脏！
"——把火种还给它自己！"
烙印爆发强光，楚河的表情凝固在恍然大悟的瞬间。倒悬的青铜城开始崩塌，黑色眼睛痛苦地闭合。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李牧听到无数平行世界的自己同时喊出：
**"觌面全提，千圣罔测！"**
***
槐花落在鼻尖。
李牧第无数次醒来，这次林雪正用银针挑他掌心的刺。老张在不远处教孩子们用树枝比划剑招，阳光透过叶隙，在地上投下北斗形状的光斑。
"发什么呆？"林雪弹了下他的额头，"桃子好吃吗？"
李牧看向自己完好的右手——没有烙印，没有透明化。但当他凝神细看，发现每道指纹里都流动着纳米级的银色符文。
远处井台边，楚河的身影一闪而过，金属镜片反着光。
"甜到发苦。"他轻声回答，从林雪发梢摘下一粒不存在的星光。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角落，槐树根部的土壤里，一株银色嫩芽正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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