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突然觉得很荒谬。他站在病床前，看着面色潮红的小叶子，突然不知道该不该念那个咒语。
"试试看。"柳儿轻声说，"就当是...心理安慰。"
凌晨三点，小叶子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李明和柳儿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疲惫地靠着墙壁。
"其实..."李明揉了揉太阳穴，"我不确定是咒语还是退烧药起作用了。"
柳儿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福袋："但奶奶说过，重要的是相信的力量。"她把福袋递给李明，"送你一个，考试加油。"
李明接过福袋，发现上面歪歪扭扭地缝着四个"日"字。
"我缝的。"柳儿有些不好意思，"第一次做手工..."
走廊的灯光下，李明看见福袋里露出半张符纸的边角。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柳儿对素羽老师的课这么感兴趣了——她不是在学咒语，是在继承某种温暖的传承。
学期末的最后一次课，素羽老师宣布："今天的符咒课将提前结束。"
李明收拾着笔记本，看见柳儿正在把最后一节课的符纸收进书包。那些折成三角形的符纸在她手里像一群安静的白鸽。
"下学期还选这门课吗？"李明问。
柳儿把青玉簪重新别好："我奶奶说过，有些东西...要等到合适的时机才能懂。"她顿了顿，"就像你们男生总说的'养兵千日'？"
李明笑了。他想起那个雨夜，想起小叶子退烧时柳儿偷偷抹掉的眼泪。有些信仰或许不能解释清楚，但正是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让这个世界变得温暖起来。
放学铃响起时，素羽老师最后看了看教室："记住，真正的符咒，是人对生活的希望。"
李明走出教学楼时，发现柳儿站在路灯下等他。
"要去喝奶茶吗？"她问，"我请客。"
月光下，两个年轻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像一道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桥。
李明把柳儿送的福袋挂在书包上，指尖不经意间碰到那枚缝得歪歪扭扭的"日"字。傍晚的风吹过图书馆外的梧桐树，书页间夹着的符纸突然被吹落——那是他偷偷临摹素羽老师画的"冰"字符。
"这是..."柳儿不知何时站在了他对面，伸手接住飘落的符纸。
李明耳尖发烫："随便练着玩的..."
柳儿将符纸对着夕阳展开，光线透过薄薄的纸面，在她指尖投下淡红色的影子："我奶奶说，符咒要画得歪歪扭扭才有效。"她突然笑起来，"因为真心诚意的人，手才会发抖啊。"
期末考试前夜，稷下学院的自习室亮如白昼。李明发现柳儿在课桌上摆了个小瓷碗，里面泡着晒干的茉莉花。
"提神用的。"她往碗里加了片薄荷叶，"我奶奶说，考试时闻着小时候的味道，能想起被家长检查作业的恐惧..."
李明正想吐槽，突然瞥见她书包里露出的白纸一角——正是那个横竖各四个"日"字的符。
"你真打算用那个？"
柳儿神秘兮兮地从口袋里掏出个绣着青竹的香囊："其实我还加了道防挂科符。"她压低声音，"在食堂偷学的，用辣子鸡丁的油在符纸上画了道横线。"
李明憋不住笑出声时，监考老师正好走进教室。
柳儿感冒的消息是班长偷偷告诉李明的。他拎着从食堂买的热粥冲进宿舍时，看见她正对着镜子扎青玉簪——动作笨拙得像是第一次尝试。
"发烧了还臭美？"他把体温计夹在她腋下，突然发现她床头摆着素羽老师的《民俗与医疗》课本，书页间夹着许多画满符咒的便签纸。
柳儿把退烧药推给他："我奶奶说，人在生病时容易看见'天幕'。"她眼神突然变得很远，"上次高烧，我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芦苇荡里，有个人教我画冰字符..."
体温计显示38.2度。李明想起小叶子退烧那晚，月光也是这样铺在枕边。
最后一节课的实践考核是现场画符。素羽老师踱步到李明身边时，他正对着"冰"字符发呆——笔画总在关键处颤抖。
"紧张什么？"柳儿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你画符的时候，根本不像在驱邪，倒像在写情书。"
李明手一抖，在符纸上洇开一团墨渍。素羽老师却突然鼓掌："很好的尝试！"她指着那团墨渍，"看，这就是'心诚则灵'——墨迹晕染，正说明施术者的心意流动。"
柳儿在旁边憋笑憋得肩膀发抖。
放假前的黄昏，李明在教学楼天台找到柳儿。她正把一叠符纸折成纸飞机，远远看去像一群白鸽。
"听说你要转系去学医学人类学？"她头也不回地问。
"嗯。"李明踢了踢天台的水泥护栏，"素羽老师说，真正的符咒是人对生活的希望...我想用科学的方法，研究那些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
柳儿终于转过身，夕阳给她的眼睛镀上一层金边："那我继续学民俗学。"她举起一个新做的福袋，"这样我们就能从两个方向...靠近同样的答案？"
李明接过福袋，发现这次的"日"字缝得端正了许多。远处宿舍楼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像被风吹散的符纸，在夜空中明明灭灭。
若干年后，某医学院教授的办公室里挂着一幅特殊的书法作品。
"寒威凛凛降浓霜..."
落款处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冰"字符，旁边还绣着青竹香囊的针脚。
每周三下午，总有个穿汉服的姑娘来帮他整理民俗学资料。
人们说，她总能准确地在教授发烧前，送来一杯加了薄荷的茉莉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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