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开始了。李明操作着“怒雄鬼哥”一马当先，柳儿的辅助角色紧随其后，不断给他施加增益状态。他们配合默契，一路清理小怪，推进得十分顺利。在一个需要破解机关才能打开的大门前，团队停了下来。
“这个机关需要点时间计算。”团队频道里，负责解谜的队友说道。
等待的间隙，李明不由自主地观察着游戏里的稷下学宫场景。回廊、亭台、潺潺流水……竟与他梦中的景象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远处那一排排安静的屋舍，让他莫名想起梦里那个“很远的地方有个家”的模糊感觉。
突然，他的角色不受控制地朝着队伍右侧一片本应是空气墙的区域冲去——就像梦里“怒雄鬼哥”撞向那个“只有他可以首跳”的无意义关卡一样。
“喂！李明，你干嘛去那边？那边是未开放区域，有空气墙！”柳儿在语音频道里喊道。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李明的角色并没有被空气墙挡住，而是仿佛穿过了一层水波状的涟漪，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BUG了？”队友惊呼。
李明的屏幕瞬间暗了下来，几秒后，亮度恢复，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寂静的庭院。庭院中央，赫然停着一辆造型古朴却明显是金属构造的、没有马匹牵引的车厢——和他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车厢旁边，站着一个身着稷下学宫服饰的NPC，模型的轮廓，竟隐隐与他梦中那个剥橘子的素羽老师有几分相似。那NPC的头顶没有显示名字，而是缓缓浮现出一行系统没有的、仿佛手写般的文字：
“时间不多了，‘春天’在等你。”
与此同时，现实中的阶梯教室里，柳儿看着自己屏幕上突然弹出的一个异常对话框，也愣住了。对话框的标题是乱码，内容却清晰可见：
“检测到异常数据流……目标锚点：李明……同步率提升……警告：梦境渗透加剧……‘猫’已就位……”
窗外，一只橘猫轻盈地跃上窗台，隔着玻璃，用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琥珀色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教室里的两人。
李明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他的脊椎处涌起，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正沿着他的脊柱缓缓向上攀爬。这种寒意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同时也让他的思维变得异常清晰。
游戏、梦境和现实，这三者之间的界限似乎正在逐渐模糊。那个关于稷下学院的梦，也许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梦境，而是某种隐藏在现实背后的真相。而柳儿，她是否知道一些关于这个梦的秘密呢？那句“觉得我是谁，就跟着一起跑”，到底是谁发出的指引呢？
李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摘下耳机，看着屏幕上的游戏画面，心中却已经没有了玩游戏的兴致。
“柳儿，”他的声音有些干涩，“我觉得我们遇到的事情，可能比游戏 BUG 要复杂得多。”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将他的灵魂从身体里抽离出来。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抓住，然后硬生生地从一具温暖的身躯中拽出。
稷下学宫那带着书卷和草木清香的气息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尽的黑暗和寂静。耳边柳儿焦急的呼唤声、素羽老师那声诡异的叹息，以及窗外那辆无马马车散发的冰冷质感，都像退潮的海水一般迅速远去，最终扭曲成一片混沌的噪音。
最后映入他感知的，是柳儿转过头来时，那双清晰得令人心痛的眸子，里面映照出的不再是熟悉的促狭与灵动，而是一种深沉的、与他此刻心境共鸣的惊悸与……了然。
仿佛她在说：“你终于也察觉到了吗？”
紧接着，是下坠。
无边无际的虚空下坠。
“嘀——嘀——”
耳边是电脑主机风扇低沉的嗡鸣，还有窗外马路上早高峰车辆隐约的喇叭声。
李明猛地抬起头，后颈传来一阵僵硬的酸痛。视线模糊，眼前是已经进入屏保模式的电脑屏幕，黑色的底色上，彩色的光带无声地流转。嘴里还残留着梦中那瓣橘子的虚幻清甜，但更浓烈的是熬夜后口腔的苦涩，以及桌上那碗早已凉透的泡面所散发出的油腻味道。
梦醒了。
他依旧坐在那把吱呀作响的电脑椅上，身处自己杂乱无章的出租屋里。哪里有什么阳光斑驳的回廊？哪里有什么阶梯教室？只有满桌的零食袋和空饮料瓶。
刚才的一切，那个有着柳儿、有着诡异素羽老师和冰冷马车的稷下学院，逼真得如同亲历，此刻却像阳光下的露水，蒸发得只剩下一点潮湿的痕迹，和胸腔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落与心悸。
他怔怔地坐了好几分钟，才缓缓伸手，碰了碰鼠标。
屏幕亮起，重新显示出“皿连战”的游戏界面。他的角色“怒雄鬼哥”依旧停留在下线前的安全区，周围是其他玩家花里胡哨的虚拟形象跑来跑去，热闹而……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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