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万家村村民,人人穿得破破烂烂,下雪的天里,还有许多人光着脚,有的孩子甚至还光着腿。
万启明并没有激动得失去理智,在此刻首先想到的,是为他的乡亲挣些衣衫布匹御寒过冬。
姜远咧嘴一笑:“布匹?我哪有见着什么布匹?老樊,你见着没?”
樊解元哈哈笑道:“本将军只管杀敌,哪管什么布匹衣衫!
莫说布匹衣衫,就是连个铜板也没见着,我眼里只有军功!”
两人一唱一和,万启明哪能听不明白:
“启明谢过。”
姜远摆摆手,叫来洪森:“洪校尉,还记得当年咱俩在丰邑县衙的事么?”
洪森一听得这话,眼睛亮了起来,狠狠点头:
“小的怎会忘记,当年跟着侯爷在苟来喜家捡破烂,这一晃好些年了。”
姜远咳嗽一声:“你带着人过去,将村民们寄放在崔家大宅中的布啊、银钱什么的取出来还给村民。
还有,禁军的阵亡的兄弟,唉,也不能白死。
还有,水军将士的战利品那是他们拼死得来的…”
“小的遵命!”
洪森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哈喇子,扭头就走。
傍晚时分,夏千海领着户部的官匆匆赶来,看着崔家那座空得耗子都不愿住的巨宅,将眼睛揉了一遍又一遍。
“侯爷!樊将军!万大人!咱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夏千海的眉毛根根竖起,脖子似被人掐住,声音都尖利了起来。
姜远一本正经:“没错就是这里!崔进名这厮据寨顽抗,我们也是刚刚到,比你早不了多少。”
“没错!我们也刚进来不久!”樊解元也极其认真的点头。
万启明抬头看天,他不善说谎,索性当没听见,当不认识夏千海这个人。
若不是姜远是侯爷,若不是万启明是钦差,若不是打不过樊解元,夏千海此时想掐死这三人。
“你们…你们…真是…害!”
夏千海看着这三人无耻的嘴脸,一时间无语凝噎。
夏千海刚进村时,分明见得这里的村民,人人都穿着锦缎衣物,许多人欢喜的抱着大卷的布往家中走。
更有一些村民搬着红木制成的桌椅板凳,与碗筷锅盆大花瓶。
这分明是姜远与万启明、樊解元将这里的东西分了。
更过分的是,姜远怀里就别着两根黄灿灿的金条。
樊解元拿着两颗鸡子大小的夜明珠,当成手捻珠在手掌里转来转去。
万启明倒没那么明目张胆,但保护他的禁军校尉,搂着数卷字画站在他身后。
且洪森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珍珠,手上带个大扳指。
现在这些人睁眼说瞎话,夏千海很想用家乡话问候几句。
但又想到桂郡话属南方官话,姜远等人肯定听得懂,便又咽了回去,一张儒雅的脸憋成了猪肝色。
姜远见得夏千海这神色,一手搭在他的肩上,劝道:
“老夏,人要学会知足,知足才能常乐嘛!
你在楚洲抄了田亩数万,银钱珠宝字画三四百箱,够了。
再说了,这不是还有座大宅子?你要不进去转转?”
夏千海没好气的说道:“这破地方的大宅有个毛用!还转个屁!”
姜远白眼一翻:“那没办法!我们进来时,就见得是这般了,你爱信不信了!”
夏千海耷拉着脑袋,哼了声,再不搭理姜远这货。
这里也没什么好抄的了,索性眼不见为净,带着户部的官又回水军大营去了。
夏千海前脚刚走,姜远便将腰间的金条塞万启明手里。
樊解元也将手里的夜明珠递了过去。
万启明一愣:“明渊,樊将军,你们这是作甚。”
姜远正色道:“我家财万贯,岂会贪这点小财。
万家村村民众多,他们受了二十几年的苦难,崔家这些钱财,算是给他们的补偿。
当然,太多的财富突然给到他们手里也不行。
这里有众多的煤矿,为长久计,你拿来修路搭桥,制挖煤所需器具,建焦炭窑皆可,你自己看着使。”
樊解元笑道:“本将军的水军,如今不似以前那般吃不饱穿不暖了。
这些钱财是村民血汗,本将军怎可据之。
不过,将士们的战利品就不与你了,那是他们破阵杀敌应得的。”
万启明这才反应过来,姜远腰别金条,樊解元手拿夜明珠,是做给夏千海看的。
想来夏千海的怒气也是装的,为的都是合理将这笔钱留下。
否则以夏千海的性格,不会在宅子外看一眼就走了。
崔进名的财富何其多,后宅的一间厢房里堆得满满当当,夏千海只要进去看一眼便知。
而姜远与樊解元身居高位,正好替他挡了户部张兴的怒火,夏千海也就不用担责。
都是些老戏精了。
“启明谢过!”万启明俊目泛红,拱了手朝姜远与樊解元一揖到底,而后又朝夏千海离去的背影作揖。
夏千海似心有所感,远远的回头露了个笑,甩了甩袍袖飘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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