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委会活动室里，彩色气球挂在墙上，“学雷锋献爱心” 的横幅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张伟手里捏着刚领到的结对卡片，指尖都有些发紧 —— 卡片比别人的厚一倍，打开时还带着折痕，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哪里是什么 “心愿”，分明是份 “高端礼品清单”。
“电视机要能连 WiFi 的，PSP 得是最新款，还要带两个游戏手柄……” 张伟逐字念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把卡片凑到眼前，像是要确认自己没看错。旁边的张凌凑过来瞥了一眼，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是，这小孩是来许愿的还是来进货的？张伟，你可别傻了，哪有单亲家庭小朋友要这些的？”
张伟的脸有点发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卡片边缘。他原本盘算得好好的：水彩笔买打折的，书包挑帆布的，顶多再添个十块钱的卡通水杯，一百块以内准能搞定。可现在这清单，光一台迷你 WiFi 电视机就要他半个月房租，PSP 更是想都不敢想的 “奢侈品”。
“我…… 我觉得可能是孩子不懂事，随口写的。” 张伟硬着头皮辩解，眼神却飘向窗外 —— 他瞥见活动室里其他志愿者正围在一起看各自的卡片，有人拿着 “想要一本童话书” 的纸条笑得温柔，有人对着 “希望有个新文具盒” 的心愿点头，唯独他手里的清单，扎得人眼睛疼。
张凌看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胳膊：“别跟自己较劲了，你平时买瓶矿泉水都要对比三家，这清单买下来，你下个月喝西北风啊？要不跟居委会说一声，换个小朋友结对，多大点事。”
这话正戳中张伟的痛处。他攥着卡片的手更紧了，指节都泛了白。上周律所聚餐，同事还调侃他 “连打印纸都要双面用”，说他 “抠门抠到骨子里”。这次主动来学雷锋，本就是想证明自己不是只懂省钱的人，要是现在打退堂鼓，岂不是坐实了 “小气” 的名声？
“不行，换什么换，既然结对了，就得说到做到。” 张伟猛地把卡片揣进兜里，语气硬得像块石头，可心里早就翻起了浪。他想起自己的银行卡余额，上个月刚交了房租，剩下的钱只够勉强维持生活，要是买了这些礼物，接下来一个月只能靠泡面度日了。
第二天一早，张伟揣着银行卡，在电子城转了三圈。进第一家电器店时，店员热情地给他介绍最新款迷你电视机，报出价格的瞬间，张伟差点转身就走，可一想到活动室里大家的目光，又硬生生忍住了。“能…… 能便宜点吗？我是给单亲家庭小朋友献爱心的。” 他小声说，头都不敢抬。店员看了他半天，最后咬咬牙降了五十块，张伟却觉得这五十块像割了他一块肉。
买 PSP 时更折腾。他在数码店门口徘徊了半小时，一会儿算着买完后还剩多少钱，一会儿又想起张凌说的 “喝西北风”，直到店员都不耐烦了，他才攥着银行卡，闭着眼报出型号。付完钱的那一刻，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看着余额里的数字变成三位数，张伟心疼得差点掉眼泪 —— 那可是他攒了三个月，准备给自己换个新鼠标的钱。
拎着两大袋礼物走出电子城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风刮在脸上有点疼，张伟却把礼物袋抱得紧紧的，像是抱着什么宝贝。他边走边给自己打气：“没事，就当是做善事了，别人肯定会说我热心肠……” 可一想到接下来一个月的泡面，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脚步都慢了半拍。
路过便利店时，他停下脚步，盯着冰柜里的火腿肠看了半天 —— 平时他偶尔会买一根当 “改善伙食”，可今天摸了摸口袋，最后还是转身走了。毕竟，比起火腿肠，他现在更需要把钱省下来，应对接下来 “吃土” 的日子。
可当他敲开小朋友家的门，看到的却不是想象中怯生生的小朋友。一个身高足有 1 米 85 的大汉堵在门口，酒气顺着门缝飘出来，熏得张伟下意识后退半步。大汉眯着眼扫过他手里的礼品袋，没等张伟开口，伸手就把袋子抢了过去，“砰” 的一声就把门关了。张伟愣在原地，手里还残留着礼品袋提手的触感，心里又气又懵 —— 他明明按卡片上的地址来的，怎么会是个醉醺醺的大汉？那些花了他半个月生活费买的 PSP 游戏机、迷你电视机，竟然就这么被抢走了？
他不甘心地拍了半天门，里面只传来大汉不耐烦的骂声。张伟垂头丧气地往回走，礼品袋没送出去，自己倒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连外套上的褶皱都显得格外刺眼。刚走到公寓楼下，就撞见抱着外躲的胡一菲 —— 她是实在受不了房间里混乱的场面。
“哟，张律师这是学雷锋学出苦瓜脸了？” 一菲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打趣。张伟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把送礼物的经过一股脑说了出来，越说越委屈，最后还强调：“那 PSP 我都没舍得拆封，还有那电视机，我砍了半天价才拿下的！” 一菲一听就炸了，撸起袖子说：“这哪是收礼物，这是抢啊！走，姐带你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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