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被邻居占便宜,晏宇宁心脏像被人揪住,痛得喘不过气来。
姚圆圆看着地面,密而长的睫毛一扇一扇的,时而反射一点点亮晶晶的光。她才不会让眼泪被别人看到。
她脸粉粉的,啤酒让她的脸染上淡淡的粉色,睫毛上沾湿的水珠,像春雨过后桃花蕊上顶着露珠。
讲到她兼职,讲到她为了保护自己和姚倩去学打拳,讲到她和同学设计张老二的时候,晏宇宁听到眼睛都不会眨了,眼里冒出的全是星星,他简直崇拜得五体投地。
回想自己,十几年人生里,直到一个多月之前,都是风平浪静,阳光灿烂的。父母恩爱,家庭富裕,除了几次旅行里自己出的一些小状况,一些国内没有的风景和人,他自己的人生,几乎没有值得写进回忆里的经历。
这个女生,和他从小认识的所有女生都不一样,她美丽却不娇弱,自己在泥水里行走,却愿意在别人摔倒的时候伸出自己的手;她认真地说自己长得好看,也放肆地笑话自己像个女生;她明白自己的困境,她清楚自己的方向。她,很有意思。
“天呐,你怎么这么厉害?你不怕吗?万一他没上钩,还发现那个电话,你们怎么办?”晏宇宁紧张死了。
“谁说我不害怕啦!”姚圆圆咽下一口她的秘制可乐啤酒:“可当时没想那么多,只顾着发火,直到警察抓了张老二,我们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我同学说他害怕,我才发现我也害怕,而且是很怕的那种。那天我从派出所出来就一直发冷,发抖,回到家直到吃完晚饭,我的心才慢慢没那么慌。如果,如果出现那些如果,我和我妈怎么样?我真的不敢想。”姚圆圆现在讲起,都还心有余悸。好在,老天保佑,那些如果都没有出现。
“我没敢给别人说,那天晚上我做梦都是没打过张老二。”姚圆圆吐吐舌头。
对于姚圆圆的生活,晏宇宁觉得精彩无比,竟然开始羡慕起来。也心疼非常,漂亮女生应该像宁晓鸥一样,被人呵护才对。
“跟你比起来,我好像一个废物。”晏宇宁感叹。
“你怎么会是废物!”姚圆圆说,“我们见的东西,会的东西,不一样而已。”
两人后来又加了几个菜,晏宇宁靠在椅子上懒懒地说:“这是我记事以来吃得最撑的一次,我妈从来不让我吃撑,她说只能吃八分饱,今天真过瘾。”
他看起来很满足,打了个嗝又说:“她说在外面打嗝很不雅,不能吃饱。我觉得她说得对。可是今天,”晏宇宁顿了顿,“啊,吃饱了可真开心啊!”
“那以后你可以经常请我吃。”姚圆圆调侃地说:“我每次都让你吃饱,嘿嘿。”
晏宇宁垂下眼,“你知道吗?你说我像个女的,我不高兴。还有,还有,上回那个老色鬼,他……”
晏宇宁说不下去,他觉得很委屈,眼睛红了,眼泪在打转。他吸了吸鼻子,抬头望天,没让眼泪掉下来。
姚圆圆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不准再笑了。所以,我觉得你说得对,我得多吃点,”晏宇宁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对姚圆圆说:“强壮一点,不能让人以为是女的。”
晏宇宁说着,眼泪又在打转,咬着嘴唇。
姚圆圆一愣,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跟自己撒娇?还咬上嘴唇了!你一个大男生,在我面前,这么华丽丽地要哭!是我看错还是他喝多了?
她实在不明白,他们不是很熟吧?今天只是个意外,找人说说话而已,这怎么还哭起来了?这莫非还得自己去哄哄?
“行了行了,心情不好的时候容易醉,别哭了,你这梨花带雨的样子,我都心动了。”姚圆圆又开他玩笑。
“我没醉,就是心情不好,我觉得我就是个废物,家里出这么大事,我什么也做不了。帮不了爸爸,也照顾不好妈妈。我不相信我爸会杀人,更不相信他会对自己员工的老婆,那,什么。他们两个那么恩爱,晏海不可能去找别的女人,而且还是那么普通的女人。”
“长这么大,我没遇到过什么事,没遇到过任何困难。可现在,一下子这么多大事砸我头上,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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