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抬起头，那张属于文十七的、惨白而残破的脸上，那抹僵硬诡异的笑容，此刻如同烙印般清晰而深刻。
她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扫过崩溃晕厥的文夫人，扫过瘫软失禁的管家和恶仆，扫过角落里蜷缩着喃喃自语的文锦绣，最后，落在那扇洞开的、象征着富贵与权势的文府朱漆大门上。
庭院里死寂一一片，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以及那些昏死或崩溃之人粗重断续的喘息、呜咽。
简一缓缓抬起手，并非指向任何人，而是轻轻拂过自己颈侧那道由小宝的画笔“画”出、此刻正在缓缓弥合消失的恐怖伤口。
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正在消隐的皮肉幻象时，她嘴角那抹笑容，似乎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大仇得报的餍足。
“诸位，”她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冰冷，却比之前清晰了许多，带着一种宣告终结的平静，清晰地送入在场每一个尚有意识的人耳中，“文十七的债……今夜，收完了。”
话音落下，她肩头的小宝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收起了画笔，用鼻孔看了一眼文家众人后回了御兽空间。
悠然那双幽蓝的星瞳也缓缓敛去光芒，恢复了幼兔般的温顺无害，银光一闪又变回了蝴蝶耳坠，似乎化形为兔子并不得它的喜爱。
简一提着那盏碧光幽幽的琉璃灯，转身。湿透的裙裾拂过冰冷的地面，没有脚步声，如同她来时一般，向着那扇洞开的朱漆大门飘去。
庭院里残余的灯火在她经过时，火焰都剧烈地摇曳、暗淡下去，仿佛畏惧着这具行走的躯壳里蕴含的东西。
她的身影，无声地融入门外无边的黑暗与冷雨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文府这座曾经煊赫的宅邸，在深秋的雨夜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恶臭，以及深入骨髓的、名为恐惧的寒霜。
“诶呀，不对不对，出去了今夜睡哪儿，对了，给我指条路吧，就你了……”
简一手动了动，张伯不受控制的朝她飞来，随后就听见他那抖索的声音：“那儿……在那儿，大小姐……”
简一丢垃圾似的丢开张伯，阴恻恻的对身后众人道：“从今往后，在文家我不想听到除我以外的任何声音。”
自己都快把文府搅得天翻地覆了，也不见得有任何势力动手，难道自己猜错了？
杀了文十七的人，与文夫人并无瓜葛？不对，还有一个人没回来呢，文锦绣的哥哥文晁歌，他去哪里了？
不用简一再次发问，悠然就已经为她说明了。
“文晁歌似乎出发去接什么人来到黑云镇了，而且带走了府里多数壮丁。如若不然，我们今夜的行动还是会受到一些阻止的。”
“那他何时回来？”
“约莫一个月吧，我们可以清净几天，顺带再去逛逛这文府的宝库吧，有助于咱们伤势恢复。”
“我怎么没想到！悠然你说的可太对了，3日后，我们去黑市接头也有自保能力了，现在我们就是外强中干，真要打起来恐怕就是这文府也要耗费我们不少气力。”
“不过既然是宝库的话，那里的禁制强不强？虽说这文家剩下的兵力不算太强，但好歹也有这么大的宅院呢。”
“禁制我没问题，况且此刻守卫正疏松，都被文夫人她们召集去自己院了，就现在去吧。”
简一点点头，换下白色衣裙，向着宝库go go go。
文府的惊魂夜并未随着简一的离去而平息。
恐惧如同瘟疫在雕梁画栋间蔓延，下人们噤若寒蝉，白日里也眼神躲闪，夫人和二小姐文锦绣被吓破了胆，一个卧病高烧呓语不断，一个将自己锁在房内，稍有风吹草动便尖叫失禁。
偌大的文府，竟似一座死气沉沉的鬼宅。
这正是简一想要的。混乱与恐惧，是她最好的掩护。
夜色再次浓稠如墨，她如一抹真正的幽影，无声无息地飘过死寂的回廊。
小宝和悠然暂时都回御兽空间了，等到达禁制那里，或者有危险再让它们出手吧。
文家的宝库，深藏在内院最深处，由厚重的玄铁门和精巧的机关守护。但这难不倒简一，她不会但不代表别人不会啊。
小宝的画笔凌空轻点，几道细微的墨线精准地嵌入锁孔，如同拥有生命的探针，感知着内部结构。
悠然的力量则无声地弥散，扭曲着唯一一名守夜护院那本就因恐惧而脆弱的感知，让他对近在咫尺的能量波动视而不见。
“咔哒”一声轻响，几乎微不可闻。沉重的玄铁门滑开一道缝隙，浓郁的、混合着陈年药香、金属锈蚀以及某种奇特能量波动的气息扑面而来。
宝库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广，一排排紫檀木架陈列着金银玉器、古籍字画，角落堆放着成箱的矿石与灵材。
简一的目标明确，她的精神海在流亡酋宇星系时遭受重创，如同布满裂痕的琉璃盏，急需修补。
凭借着敏锐的感知，她径直走向宝库最深处一个单独陈列的寒玉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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