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像千万把冰锥，顺着七窍往麴云凰骨头缝里钻。
她被激流卷得撞在岩壁上，左肩传来火辣辣的疼，可这点痛根本压不住胸腔里炸开的慌——刚才还攥着她手腕的那双手，此刻只剩一片空荡的水。
"俊逸！"她张嘴想喊，浑浊的河水立刻灌进喉咙。
肺叶像被人攥住绞紧，眼前的黑暗里浮起方才的画面：跳下来时他眼底未说完的担忧，丝绦断裂前那声闷哼。
水流又一个急转，她的小腿撞上凸起的岩石，血珠混着河水散成淡红的雾，却让她脑子突然清醒了些。
"不能慌。"她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借着水流的冲力翻了个身。
习武二十年的水性此时派上用场，她屈起右腿勾住一块凸出的岩石，借着力道往水面浮。
眼前终于破开一线天光——是暗河的顶壁裂开条缝隙，漏下星星点点的光。
可还没等她喘上气，激流又卷着她往前冲，一块棱角分明的礁石迎面撞来！
她本能地侧过身，后背擦着礁石滑过，布料被划开道口子。
指尖突然触到个粗糙的东西——是半截被水冲下来的枯木！
她像抓住救命绳般死死攥住，木头在水里打了个转，总算带她稳住了身形。
"呼...呼..."她趴在木头上，水顺着发梢滴进领口，凉意顺着脊椎窜到后颈。
这时她才听见，暗河的水声变了——不再是闷雷似的轰鸣，隐约有回声撞在岩壁上。
她抬头望去，左侧岩壁竟有个半人高的洞口，水正往里面涌。
"溶洞？"她抹了把脸上的水，单手划着水往洞口靠。
木头撞在洞边的岩石上，她借势一撑，整个人滚进洞里。
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她扶着岩壁站起来，这才发现洞顶有巴掌大的缺口，月光漏下来，照在洞中央的石台上——那里摆着本裹着青铜封皮的书，封皮上的纹路竟和她修炼的灵犀幻音诀手势一模一样！
"灵犀..."她踉跄着走过去，指尖刚碰到书脊，封皮突然"咔"地弹开。
无数金色光粒从书页里飘出来，在她头顶凝成漩涡。
她还没来得及退开，金光突然裹住她的身子，像团火又像块冰，同时涌进经脉的剧痛让她跪坐在地。
"破妄...心无挂碍..."她咬着唇，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前几日在断崖洞看到的心法。
那些原本晦涩的注解此刻变得清晰，就像有人拿着刀在她识海里刻字。
汗水顺着下巴砸在青石板上，她却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碎开了——是禁锢灵犀幻音诀的那层膜。
当最后一个光粒没入眉心时，她听见自己骨骼发出轻响，连指尖都泛着淡淡的金芒。
另一边，牛俊逸被激流冲得撞在暗河拐弯处的岩壁上。
他呛了好几口水，勉强抓住块凸起的岩石，右手迅速摸向袖中——那里还藏着玄霄宗特制的淬毒匕首。
水流在他脚边打旋，他借着水势翻上块凸出的岩石，反手用匕首在岩壁上凿出个能容身的凹洞。
"少主说那女娃会灵犀幻音诀，牛公子说不定也会什么邪术！"
"怕什么？这暗河就一条道，等他们被冲累了，还不是瓮中捉鳖？"
脚步声混着水声传来，牛俊逸的背立刻绷成弓弦。
他贴着岩壁，看着两个提着灯笼的人影从上游过来，灯笼的光在水面上晃，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左边第三个岩石后面。"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右手悄悄摸向袖中另一枚暗器——是玄霄宗的"散星钉"，专用来制造混乱。
"砰！"
散星钉精准砸在两人脚边的岩石上，碎石飞溅。
两个暗卫惊呼着后退，牛俊逸趁机从凹洞里窜出，踩着岩石往暗河下游跑。
可刚跑两步，他的靴底突然一空——脚下的岩石竟是块活动的机关！
"咔嚓！"
整面岩壁开始震动，碎石像下雨般往下掉。
牛俊逸本能地往前扑，却还是被落石砸中左肩。
他咬着牙滚进暗河，水流立刻卷着他往下冲。
意识模糊前，他听见头顶传来轰然巨响——溶洞塌了。
暗河入口处，楚凌风穿着玄色大氅，指尖敲着腰间的玉牌。
他望着翻涌的河水，嘴角勾出抹冷笑："封了所有支流，派三拨人守着暗河出口。"
"是。"手下躬身退下。
楚凌风转身要走，眼角却瞥见道灰影。
他猛地转头，只看见只灵猴蹲在岩石上，正歪着脑袋看他。"哪来的野猴子。"他皱了皱眉，甩袖离去。
灵猴等他的身影消失，立刻顺着岩壁往上爬，消失在夜色里。
麴云凰扶着洞壁站起来，掌心的金芒已经褪了，可她能清晰听见洞外暗河的水声——比之前响了十倍。
她走出溶洞，眼前的景象让她屏住了呼吸：暗河的尽头竟是片开阔的湖泊，月光铺在水面上，像撒了把碎银。
湖中心有座孤岛，岛上的树影里，似乎有座塔状的建筑。
而在另一片河滩上，牛俊逸趴在湿软的沙地上，咳得肺都要出来了。
他勉强抬起头，就看见双玄色云纹皂靴停在眼前。
"牛公子这副模样，倒比在玄霄宗时可爱多了。"
熟悉的声音让他浑身一僵。
他抬头望去，楚凌风正垂眸看他，月光在他眼底淬了层冰："看来，你的秘密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麴云凰站在湖边，望着湖心孤岛的方向。
风掀起她湿哒哒的衣袖，她却听见了更清晰的声音——是灵犀幻音诀突破后，新的韵律在她血脉里流淌。
那声音指向孤岛，像在说：答案，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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