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卷着血腥气掠过甲板，凌无涯的断剑插在船板缝隙中微微颤动。峨眉掌门的冰魄剑突然转向，剑尖挑起半幅焦黑的帆布。
布上浸染的血渍竟勾勒出工部密探的联络暗号！
"玉虚道长这是何意？"少林慧觉大师禅杖顿地，十二武僧结成伏魔阵。
"三日前，我派弟子在巫峡拾得此物。"玉虚道长抖开帆布，火光映出半枚带血指印，"凌少侠不妨看看，这指节弯曲的弧度，像不像贵派执法长老的手笔？"
凌无涯瞳孔骤缩。七年前执法堂清剿叛徒时，陈长老的右手食指曾被毒砂蚀骨，从此再不能完全伸直。眼前这枚血指印的弯曲角度，竟与陈长老的伤指分毫不差！
"阿弥陀佛..."慧觉大师忽挥禅杖击碎船板，藏于底舱的霹雳炮残骸应声而现。炮身玄鸟纹旁，赫然刻着青城派铸造坊的松针暗记。
唐门赤砂老者突然狂笑，袖中射出七枚毒蒺藜："好个名门正派！"凌无涯旋身避过暗器，断剑挑开炮膛残片，内层精铁上密布的蜂窝状蚀痕，正是青城派"松涛锻铁法"独有特征。
"三十年前，我派早已失传此法！"凌无涯剑指残片，声音嘶哑，"除非..."
江底突然传来闷响，二十具缠满锁链的铜像破浪而起。每尊铜像胸口皆嵌着各派徽记，少林武僧的伏魔杖正要击碎其中一具，却被凌无涯横剑拦住："且看这峨眉冰纹！"
铜像左肩的莲花印下，冰裂纹走势竟与峨眉剑典中的"寒梅三弄"如出一辙。玉虚道长面色骤寒，冰魄剑气扫过铜像右臂，金漆剥落处显出一行小楷："峨眉第七代掌门沐手敬铸"。
"好个栽赃手段！"唐门老者突然暴起，赤砂掌拍向凌无涯后心，"当年我唐门雷火堂..."
劲风忽从西来，三枚铁菩提穿透老者腕骨。慧觉大师禅杖横扫，杖头铜环震响如狮吼："施主这赤砂掌，怕是用不得唐门正宗的赤练砂吧？"
凌无涯趁势扯开老者袖口，臂上黥印下的皮肤光洁如新。
这根本不是三十年功力的唐门长老！断剑抵住其咽喉时，东岸峭壁忽有箭雨倾泻，淬毒箭头上皆刻着工部玄鸟纹。
"结阵！"慧觉大师禅杖舞动如轮，十二武僧以肉身筑墙。凌无涯踏着伏魔杖跃起，断剑在箭雨中划出松涛纹路，剑气激荡处，竟将毒箭尽数导向铜像。
铜像遇毒即爆，飞溅的青铜碎片中惊现羊皮残卷。凌无涯凌空抄住一卷，泛黄的纸页上赫然是青城派问剑岩的暗道图！图中朱批墨迹未干，分明是陈长老的笔迹。
"戌时三刻..."凌无涯借着最后的天光辨认残字，"...焚毁..."
江心突现漩涡，沈砚的赤马舟破水而出。船头撞角上绑着个血人，凌无涯目眦欲裂。
正是失踪七年的戒律堂执事！
"凌师兄..."血人抬起残缺的右手，小指处旧疤与当年问道岩血案现场的血印完全吻合，"陈长老...铜像..."
话音未落，三支透骨钉自沈砚袖中射出。凌无涯断剑脱手，剑柄银丝缠住血人腰际。唐门老者突然暴起，赤砂掌拍向银丝，却被冰魄剑气冻住经脉。
"松涛万壑！"凌无涯借力回旋，腿风扫落赤马舟桅杆。沈砚的雁翎刀劈碎船板时，藏于底舱的霹雳子轰然炸响。火光中，二十尊铜像胸口徽记突然转向，竟组成幅完整的工部江防图！
慧觉大师禅杖猛击江面，伏魔杖法掀起三丈巨浪。玉虚道长冰魄剑气冻结浪头，凌无涯踏着冰柱疾驰，断剑刺入最后一尊铜像眉心。机关转动的轰鸣声里，铜像群突然列阵，手中兵器指向巫峡方向。
"原来真正的火药库在..."凌无涯咳出黑血，断剑在冰面刻下巫山十二峰方位。各派高手望着逐渐浮现的工部密文，终于明白这二十年江湖血雨，不过是庙堂权谋的余烬。
残月西沉时，三百武僧的诵经声响彻峡江。凌无涯立在燃烧的赤马舟残骸上，看各派弟子割袍断义。唐门赤砂随风而散，峨眉冰魄封江为碑，少林伏魔杖深插崖壁，青城断剑在火光中渐渐扭曲，最终化作镇岳器最后一块拼图。
夔门雾起处，老船夫的号子翻出新调："青城剑断唐砂冷，少林钟沉峨眉霜..."江风卷着残灰拂过凌无涯染血的面庞，他忽然听见师父临终前被毒哑的咽喉里，那声未能出口的叹息。
"松涛七叠，气走少阳。"凌无涯盘坐礁石，任凭潮水拍打脊背。断剑横于膝前，剑身映着月光在浪尖画圆。第七个剑圈未成，左肩旧伤突然抽搐，剑气震得三丈外浮木炸裂。
慧觉大师的禅杖破空而来，杖头铜环正撞气海穴："凌施主这般强催内力，倒像我们少林三十年前走火入魔的疯僧。"凌无涯喉头腥甜，却见老僧以杖为笔，在湿沙上画出九宫图，"青城讲究外圆内方，你且看这坎位水纹。"
浪头撞上礁石的刹那，凌无涯忽然看清师父临终前那歪斜的剑痕。松纹剑鞘插入沙中，江水顺着纹路漫过九宫格。当年始终参不透的"松涛万壑"，竟在水纹与沙痕交错处显出新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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