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宫门口的内侍远远看见銮驾,刚想躬身行礼,却被江陌残眼疾手快地拦住。江陌残朝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众人退到两侧——谁都看得出,轿子里的动静,容不得半分惊扰。
轿撵稳稳停在养心殿外,檐角的宫灯在寒风里轻轻摇晃,将暖黄的光晕洒在青石板上。萧夙朝先理了理自己微乱的衣襟,又拿起一旁的素白大氅,仔细给澹台凝霜裹好,连领口的系带都系得整整齐齐,生怕寒风钻进去半分。他俯身将人打横抱起时,动作轻柔得不像方才那个在轿内失控的人。
江陌残早已候在轿边,见里面有了动静,立刻上前掀开厚重的轿帘,低垂着眼帘不敢多看。
萧夙朝抱着澹台凝霜踏出去,靴底踩在结了薄霜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刚走两步,不远处的假山后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混着布料摩擦的窸窣,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萧夙朝的脚步顿住,眉峰瞬间蹙起,周身的温度骤降。
澹台凝霜也听见了,被寒风一吹,下意识往萧夙朝怀里缩了缩,鼻尖蹭过他冰凉的下颌,小声道:“是谁……”
江陌残眼疾手快,循着声音冲过去,很快就从假山后揪出两个衣衫不整的身影——是个小太监和负责洒扫的宫女,两人吓得魂飞魄散,瘫在地上抖如筛糠。
萧夙朝抱着澹台凝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冷得像殿角檐下的冰:“不是爱私会吗?”他抬眼扫过不远处结了薄冰的湖面方向,“十月份的天,正是冷的时候,扔去冰湖泡会儿,让他们醒醒脑。”
“喏。”江陌残应声,示意侍卫上前拖人。那两人一听“冰湖”二字,顿时哭喊起来,却被侍卫堵住嘴,拖得像两条离水的鱼。
澹台凝霜好奇地往冰湖的方向瞥了一眼,小声问:“冰湖在哪?我怎么从没见过?”
萧夙朝低头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抱着她继续往寝殿走:“瞒着你建的,不用知道。”那本是他为了惩戒宫中犯错之人特意凿的,水凉刺骨,寻常人泡上半刻就受不住,哪舍得让她知道这些腌臜事。
澹台凝霜“哦”了一声,也没再追问。她往萧夙朝怀里又钻了钻,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心里明镜似的——这人向来宝贝她,那些阴森可怖的去处,从来都瞒着她,只把暖阁熏香、繁花盛景捧到她面前。
夜风卷着落叶掠过宫墙,萧夙朝抱着怀里温软的人,脚步沉稳地踏入寝殿。殿内早已烧起地龙,暖意扑面而来,他低头将人放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指尖轻轻拂去她发间沾染的落雪,声音里的寒意早已散去,只剩缱绻:“冻着了吗?”
澹台凝霜摇摇头,拉着他的手往自己怀里带,眼底漾着狡黠的笑:“不冷,有陛下抱着,暖得很。”
萧夙朝看着她蜷在软榻上笑眼弯弯的模样,喉间溢出一声低笑,伸手便去挠她腰侧:“是吗?朕验验。”
“痒——哈哈……”澹台凝霜笑得浑身发软,蜷起身子往榻里缩,却被他捞住脚踝拖了回来。她攥着他的手腕轻晃,声音里裹着笑出的泪意,“你又挠我……好哥哥,饶了霜儿这遭吧,再笑下去肚子该疼了。”
萧夙朝这才停了手,指尖替她拭去眼角笑出的泪花,转而摘下她发间那支累丝嵌宝的凤簪。鎏金的簪身映着暖灯泛着柔光,他转身走到妆奁前,将簪子轻轻搁在锦盒里,动作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珍视。
他刚转过身,身后便贴上一片温软。澹台凝霜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脸颊贴着他宽阔的脊背,鼻尖蹭过衣料上淡淡的龙涎香,声音黏得像化了的蜜糖:“来嘛。”
萧夙朝的身形微顿,指尖在妆奁的边缘轻轻敲了敲,语气带着几分故意的漫不经心:“急什么?方才在轿子里是谁说‘快到寝殿了,忍忍嘛’?”
澹台凝霜把脸埋得更深,双臂收得更紧,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撒娇的软糯:“好哥哥~”她往他背上蹭了蹭,像只讨食的小猫,“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嘛。”
殿内的地龙烧得正旺,暖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交缠的身影上。萧夙朝转过身,顺势将人揽进怀里,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角,指尖捏了捏她的脸颊:“就你道理多。”
语气里的纵容几乎要溢出来,哪里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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