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看向林薇，自问自答般地继续说道：
“继续将核心机构滞留在美洲大陆？基于当前的国际政治气候和地缘战略现实，这显然已经是不可能的选项了。那欧洲呢？曾经的世界中心，如今也是麻烦缠身，自顾不暇，更非理想的托付之地。排除了这两个选项之后，剩下的可能结果，就只有一个了——”
周华荣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战略决断：
“——向东，到东亚去！”
“可是......周老师，”林薇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方案背后巨大的挑战与争议，她有些担忧地追问道。
“如果真的将联合国的主要机构迁往东亚，那它一直以来所标榜的‘全球代表性’和‘普遍权威性’，不就......不就彻底名存实亡了吗？更何况，秘书处以及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习惯了纽约或日内瓦工作环境的下属机构的国际职员们，他们会答应接受这样一个......可以说是颠覆性的变动吗？”
“呵呵，小林，你看问题的角度还是太理想化了。”周华荣微微一笑，似乎对林薇的担忧早有预料，“这些看似复杂的问题，其实都有相应的解决方案。至少，根据目前组织通过各种渠道接触、试探到的关键人物和核心部门的反馈来看，相当一部分人——尤其是那些真正关心机构存续、而非仅仅是自身待遇和地位的人——都倾向于接受这样一个结果。”
“虽然将核心职能转移到东亚之后，联合国大会的政治象征意义和全球影响力将不可避免地大大缩小，但至少，”他强调道，“那些至关重要的、仍在勉力维持运转的下属机构，比如难民署、儿童基金会、世界粮食计划署等等，他们仍旧能够继续正常地开展各种必要的人道主义援助行动。只不过是将行动的主要覆盖区域，从理论上的全世界，更务实地缩小、聚焦到情况同样复杂、需求同样迫切的东亚及周边地区罢了。这是一种......战略收缩，也是一种务实的自救。”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更添了几分深意：“而且，从我们自身的战略利益出发，我们也很乐于看到一个......嗯......一个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扮演‘缓冲带’和‘白手套’角色的区域性国际组织在东亚诞生或重组。无论是为了促进东亚主要国家之间更加紧密、务实的合作，建立信任、管控分歧；还是为了构建一个更加稳定、可预测、符合我们长远利益的区域安全新秩序、经济合作框架，乃至人道主义事务协调中心......这样一个平台的存在，对我们来说，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林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周老师这番话虽然充满了现实主义的考量，甚至带着几分冷峻的战略算计，但逻辑上却无懈可击。她对老师提出的宏大构想表示了理解与赞同，随即追问道：
“那......具体要搬到哪里去呢？周老师，组织已经有明确的选址计划了吗？”
“当然。”
周华荣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带着些许自豪的微笑。
“计划早已制定，并且已经进入了秘密实施阶段。新的、承担部分联合国核心职能的区域中心总部，将会设立在上海——具体地点，是在浦东陆家嘴金融区一座刚刚落成、极具未来感的地标性摩天综合体建筑之中。相信要不了多久，小林，我们就要打包行囊，准备回国，去见证一个新时代的开启了。”
他的目光望向窗外，仿佛已经看到了黄浦江畔那座即将承载历史转折的崭新建筑，以及随之而来的、波澜壮阔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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