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掌,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也倾注了他所有的祈愿。
“走——!”
石像在这股巨力的推动下,终于彻底挣脱了通道内最后一丝混乱法则的迟滞,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仅剩一线光明的通道出口加速冲去!
扣肉发出一声混杂着悲痛与决然的吼叫,身形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紧紧贴在石像旁边,额头的星空漩涡旋转到了极限,死死守护着石像不被最后的乱流撕碎。
通道出口的光,在石像和扣肉的身影触及的刹那,骤然收缩!
就像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睛,带着冰冷的漠然,缓缓阖上。
最后一线光明彻底消失的前一瞬——
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拉长、凝固。
通道崩塌的轰鸣、维度乱流的尖啸、高维存在那充满恶意的无声压迫……所有的一切声音都瞬间远去,变得模糊不清。
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那座冰冷、沉重、正被推向无尽黑暗虚空的石像。
它保持着陈丽最后引爆神识时的姿态,双手结印,面容沉静,仿佛只是陷入了永恒的安眠。那坚硬的、冰冷的、代表着生命彻底凝固的石化表面,覆盖着她曾经温婉动人的容颜。
就在那仅存的一线光明彻底湮灭的临界点。
就在张玄那耗尽生命的一掌力量传递到石像核心的瞬间。
就在扣肉发出绝望又带着一丝希冀的悲鸣的刹那——
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毫无征兆地,从石像紧闭的左眼角,缓缓沁出。
它并非寻常的泪水。
它的核心,是纯粹到极致的、如同混沌初开时最本源的一点灵光,散发着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生命气息,那是陈丽燃烧殆尽的神识中最后残存的一丝烙印,是她对张玄、对扣肉、对逍遥界、对这方宇宙所有的不舍与眷恋!而包裹着这点灵光的,却是冰冷的、灰白色的、象征着绝对寂灭的石质外壳!
这滴奇异的“石化泪”,在凝固的时空中,沿着石像冰冷光滑的脸颊,异常缓慢地滑落。
它的轨迹,在扣肉急速旋转的星空漩涡般的第三只眼中,被无限放大、分解。他清晰地“看”到,那滴泪中蕴含的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完美交织的力量——生的执念,死的沉寂。这矛盾的力量在滑落的瞬间,引发了某种超越维度的微妙共鸣。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颤鸣响起。
那滴滑落到石像下颌边缘的石化泪珠,终于脱离了石像本体。
就在它坠落的瞬间!
包裹在外层的灰白石质外壳无声无息地碎裂、剥落,如同褪去了沉重的枷锁。内里那一点纯粹的生命灵光骤然爆发!
它并未释放出毁天灭地的能量,反而如同黑夜中最温柔的萤火,挣脱了石壳的束缚,轻轻一跃,投入了通道彻底闭合后留下的、那片绝对的、吞噬一切的虚空黑暗之中。
在扣肉第三只眼的注视下,那点微光坠入黑暗,并未熄灭。它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绝对虚无的“水面”上,荡开了一圈圈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涟漪。
涟漪的中心,正是那点微光。它非但没有被黑暗吞噬,反而像一颗小小的星辰种子,在虚无中顽强地悬停、闪烁!它散发出的光芒微弱得可怜,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无视维度的隔阂,在冰冷死寂的绝对虚空中,清晰地勾勒出一条若有若无的轨迹!
那轨迹的指向,并非漫无目的。
它穿透了层层叠叠、混乱不堪的维度乱流,无视了时间和空间的扭曲,如同冥冥中无形的线,坚定而执着地指向一个方向——那方向带来的感知,是亘古的冰冷、是万物的归宿、是连光都无法逃脱的终极深渊,却又在那深渊的最深处,隐藏着一丝微弱到极致、却又真实存在的……一线生机!
归墟海眼!
扣肉的心脏仿佛被那点微光狠狠攥了一下!他额头的星空漩涡猛地一滞,瞳孔骤然收缩。娲皇最后的遗音——“归墟海眼……藏逆天之机……”如同惊雷般在他灵魂深处炸响!原来……原来在这里!丽姐用最后的存在,在绝对的死寂中,为他们点燃了这缕指向生机的微芒!
“丽姐……”扣肉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带着无尽的悲恸,却又奇异地燃起了一丝绝境中的火焰。他猛地转头,想最后看一眼那个留在崩塌通道另一端的、如同山岳般挡在他们与毁灭之间的身影。
然而,通道已然彻底闭合。
最后映入扣肉第三只眼的,只有一片急速坍缩、被高维触须和狂暴乱流彻底淹没吞噬的、代表着逍遥界最后残骸的……绝对黑暗。
以及,在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彻底合拢前,似乎从无尽遥远的地方,隐约传来一声仿佛错觉般的、极轻微却又带着无尽释然与洒脱的轻笑。
仿佛在说:值得。
黑暗,彻底降临。
通道不复存在。身后的追击、战斗的轰鸣、张玄的气息……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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