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宾区的丝绒座椅上,
犬养太郎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黄铜怀表,那双狭长的眼睛里没有半分观赏的兴致,
只凝着台上腾跃的醒狮,瞳仁深处翻涌着阴鸷——红绸狮被上的金线在灯光下晃得刺眼,
这景象,
像极了当年圆山寨地牢石壁上那一排排跳动的火把——火光晃得他心神不宁,一阵阵心虚从心底翻涌上来。
他身旁的英国大使史密斯早已没了耐心,挺括的西装袖口被手指捻得发皱,
低声嘟囔的话语混在锣鼓声里,
却仍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嗤笑一声:“这些东西有什么意义?浪费时间。”
话音刚落,
台上的醒狮忽然一个急转,狮头猛地朝下,正对着贵宾区的方向。
鼓手骤然加重力道,
“咚!咚!咚!”的鼓声像重锤砸在人心上,
狮尾甩出的红绸扫过半空,竟带着几分直冲而来的锐气。
犬养太郎猛地攥紧怀表,
表盖“咔嗒”一声弹开,里面嵌着的旧照片边缘已经泛黄——那是他祖父在甲午战争后留下的合影,背景里的中国旅顺一片狼藉。
“意义?”
邻座忽然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德国外交官端着茶杯,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
“这是华夏人血脉中传承下的勇气,不像某些人,什么也不懂。”
史密斯脸色一僵,
刚要反驳,却见台上的醒狮已完成最后一个动作:
两头狮子高高扬起,口中吐出一幅红幅,
“国泰民安”
“‘双十’快乐”
几个大字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周围观众的掌声如潮水般涌起,犬养太郎看着那幅红幅,指节因为用力而泛起轻轻的响声,
怀表上的钢印在掌心硌出深深的印痕,他忽然忆起昨晚日本商会递来的报告——大日本的货物,在云南已陷入严重滞销的困境。
“哎!”
犬养太朗重重一声叹息,心头满是困惑——这云南究竟怎么了?
早已不是记忆中模样……
不过短短几年,
工厂的烟囱竟如雨后春笋般扎堆破土,连科技也在飞速迭代,
单说今晚晚会上舞台呈现的那些技术,即便在大日本帝国本土,恐怕也未必能见到。
他垂着头,
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怀表钢印,
云南的剧变、滞销的货物在脑海里反复缠绕,陷在沉思里的他久久没动。
忽有一阵日文歌声轻飘过来,
柔婉中带着几分故土的暖意——“……私のせいなら许してください……”
犬养太郎猛地抬眼,
只见穿和服的女孩站在舞台上,眼睫轻垂着对着麦克风唱得投入。
熟悉的旋律像细流漫过紧绷的神经,方才的烦躁渐渐散了,
他放缓呼吸,
目光落在女孩身上,连握怀表的力道都松了些,认真听着这难得的慰藉……
可视线往下扫过伴奏的人时,
他浑身一僵,瞳孔“唰”地缩成针尖。
那握着吉他的手、肩线的弧度,还有与刻在他骨子里的那张脸是如此相似——是崇仁亲王!
是天皇陛下的亲弟弟!
犬养太郎的下巴像要脱臼,嘴唇哆嗦着发不出完整的音,指尖死死掐进掌心,全身不自主的发生颤抖:
“这……这怎么可能?亲王殿下怎么会在云南?还、还在给一个女孩伴奏?”
他身子往前倾了倾,又猛地顿住,脚像钉在地上,
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剩震惊在嗡嗡作响。
犬养太朗僵在坐位上,手指死死掐着怀表壳——台上吉他声还在继续,
可他眼里哪还有什么和服女孩,满脑子都在盯着那个弹吉他的身影:
宽肩、脸形,
似乎连拨弦的手势,
都带着几分皇族特有的沉稳,这分明就是崇仁亲王!
他下意识地想往后缩,
屁股却在丝绒座椅上打滑,差点撞翻身后的女士。
“嘘——”
后排宾客不满地轻斥,吓得他赶紧坐直,腰杆却绷得像块铁板,眼睛直勾勾盯着舞台,心里的小鼓敲得震天响:
“大庭广众的,亲王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当伴奏?我要是认错了,冒然相认岂不是要闹笑话?可要是没认错……”
正纠结着,
台上的歌声到了间奏,崇仁亲王抬手调整吉他弦,眼神刚好看向犬养太郎。
这一眼看得真切,
犬养太郎倒抽一口冷气,
手里的怀表“啪嗒”砸掉在地上,他慌忙去捡,
却不小心碰倒了面前的高脚杯,半杯红酒“哗啦”洒在白衬衫上,像洇开了一片暗红的墨迹。
他手忙脚乱地用纸巾擦,
视线却没敢离开舞台,越想越慌:
崇仁亲王这是微服出行吗?
他会不会也是不想暴露身份?
自己要是贸然去认,坏了殿下的事,那可不是掉脑袋能解决的!
可要是装没看见,
日后被殿下知道了,岂不是说自己眼拙,连皇室成员都认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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