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Shine。”
周雪轩一进门，就看到了那双被麻袋包着、露出粉红指甲的小手。
她怔住了，随后转过头去，不愿确认那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Peter气喘吁吁地赶来，说孩子已经死了。
那个原本一言不发、只是哭泣的男人终于开口时，却只是慈祥地望着她隆起的腹部。
周雪轩希望这臃肿的肚子快点收下去，但事情并不像想象中那样迅速，仿佛它成了一座坟墓。
“对不起……对不起，Shine……”
Peter虽然泪流满面，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释然浮上眼角。
周雪轩咬紧舌头，试图抵御那内脏撕裂般的疼痛。
Peter依然是个危险人物，她还有任务尚未完成。
她的位置，不该被其他人夺走。
“哭完就回家吧。我还需要你……”
她一心想着：一定要把钱汇回国。
与自己父母不同，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依然逃不开贫困。
如今她已是病入膏肓，却还在盘算如何从中获得好处。
得知孩子被安置进Sakhalin修道院后，她就再没过问此事。
她没有为孩子准备任何用品，只是在那空荡荡的房子里艰难地走着，眼神游离。
身体在丈夫的照料下逐渐恢复，但湿气仍不时侵袭。
每天早晨，她都坐在马桶上挤母乳，日复一日。
生活逐渐回到了有孩子前的样子。
丈夫不再在家过夜，肚子也慢慢变平了。
她误以为Peter的外遇对象是Ivan的妻子，但那对年轻夫妻已经有一个孩子。
她知道Tamong是在撒谎，只是为了刺激她，但她已然无感。
他们仿佛重新缝合了关系，就像那些从未经历撕裂的夫妻一样。
但Peter每每看到啼哭的婴儿，就喘不过气来，周雪轩皱起了眉。
她皱眉，似乎是嫌吵，却已习惯长时间凝视那些粉红色的婴儿指甲。
于是Peter就一直留在她身边，两人一起慢慢老去。
她脸上爬上了以前没有的细纹，如今再看那些孩子，乳头也不会发抖了。
——————
“马戏？”
她看着Tamong递来的邀请函。
这是克格勃出身的Siloviki与寡头勾结的游戏。
Siloviki是军队、情报机构与军工复合体的权力代表，而寡头们则是掌控巨额财富、与政界和黑帮相勾结的巨富。
这个既得利益阶层的腐败与奢靡早已臭名昭着，那场“马戏”正是他们的玩物。
他们戴着遮眼的饰品，走进一座豪宅。
周雪轩首先被那无尽高耸的天花板吸引了视线——天使与白鸽共舞的画作悬挂其上。
不久，马戏团的帷幕缓缓拉开。
“……!”
她紧咬嘴唇，强忍住呻吟。
那舞台令人不忍直视，惨烈至极。
尽管听到肢体撕裂的尖叫声，台下的宾客仍然端坐鼓掌。
她本想立刻冲上去，但Tamong死死抓住她的膝盖。
若此刻起身，只会引来警觉的目光。
她只能强忍反胃，挺直腰背。
残酷的表演终于结束，血迹被油布擦去，焦黑的舞台升上二楼。
主人发出轻声赞叹。
两个孩子握着挂在天花板上的秋千出现了。
不知是嘘声还是喝彩，一时间掌声雷动。
孩子们长得像双胞胎，美丽异常，毫不犹豫地扑向对方，仿佛要验证这焚炉般的舞台是否恐怖。
“——！”
仅是看着，周雪轩就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
那名画下，一群“天使”在空中舞动，脸上毫无血色。
他们的年纪大概五六岁，但从那些高难度旋转动作看，可能更大。
他们像被编程的机器，精准合拍，完美无缺。
周雪轩看得目眩神迷。
当他们从空中坠落，一个孩子抓住另一人的手，又像复活一般跃起，掌声与惊叹连连。
这时，她瞥见一只像熊掌般粗壮的脚掌，自此目光再无法移开。
一个孩子在秋千杆绊倒，坠向观众席。
“——！”
那一瞬，她感觉时间放慢了。
那是黑发黑眼的孩子，像石头一样坚硬密布的脸庞，却是死水般浑浊的眼睛。
衣摆烧起火苗，她却毫无反应。
她……真的是孩子吗？
那火苗像流星划过，孩子们绕了几圈。
周雪轩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但她咬紧牙关，没有表露。
一个戴着面罩的孩子走到观众席前，把一朵花递给她。
她接过那朵冰冷中燃烧的花，那只小手粗糙得出奇。
一个孩子的手，竟然比她还要粗糙……
她想抓住那只手，不是花——只要抓住就能把她抱起来。
她的眼神完全粘在那个孩子身上。
“那个……孩子们是训练出来的？”
“是的。”
他们飞得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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