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易凡喉头发紧，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他想起刘家庄那满地焦尸，怀中尚有余温的孩童尸体，可眼前诸位宗主凝重的神色又让他如坠冰窖。诛杀恶人本是问心无愧之事，可如今却要为整个宗门的安危担责，这种撕裂感让他眼眶发烫。
"够了。"清脆的笑声打破僵局。青莲宗主摇着绘满墨竹的折扇款步上前，月白色衣袂扫过青砖地面，"路师兄莫要摆出阎罗王的架势吓唬小辈。"她指尖轻点易凡肩头，"我们几位宗主商议过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此番攻打落霞镇的镇妖司据点，便由你率先锋营打头阵。"
易凡猛地抬头，正对上青莲宗主眼角含笑的丹凤眼。她话音未落，堂中已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陈圆轻哼一声别过脸去，路修远则微微皱眉："落霞镇驻有一百六十余名镇妖司精锐，更有诸葛无量坐镇。那老贼已是炼虚境大修士，翻手间可毁山断河......"
"正是因为难啃，才要让这小子历练历练。"青莲宗主折扇敲在掌心，发出清脆声响，"易凡能诛杀刘门主，靠的可不只是蛮力。况且诸葛无量老奸巨猾，此番龟缩在落霞镇，定是想将我们引入埋伏。但若有熟悉地形的先锋探路......"她意味深长地看向易凡。
易凡浑身一震。他握紧腰间佩剑，剑柄上的螭纹硌得掌心生疼："弟子愿领命！定要将诸葛风华那老贼揪出来！"
路修远沉吟片刻，终于缓缓点头："既如此，十日后辰时出发。孙琦，你抽调三十名玄甲卫协助他；青莲，将宗门秘传的破虚箭给他备上十支......"随着一道道指令下达，议事厅内的气氛从压抑转为肃杀。易凡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心中既有赴死的决然，又隐隐期待着能在故土之上，为那些冤魂讨回公道。
暮色初染窗棂时，易凡推开庄园竹门，满院的晚香玉簌簌落了一身。灵儿正蹲在花架下修剪残枝，月白色襦裙沾着泥土，听见脚步声回头，鬓边的银铃发簪晃出细碎的光：“今日议事厅里可还顺利？”
话音未落，易凡已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感受到他紧绷的脊背，灵儿手中的花剪“当啷”坠地，指尖抚过他染血的袖口：“是要去打落霞镇？我听说......”
“诸葛无量是前宗主的亲兄弟？”易凡抵着她发顶轻笑，呼出的热气带着几分苦涩，“灵儿，你可知他当年如何对待我父母？镇口老槐树的槐叶都被鲜血浸透......”他的声音突然哽咽，记忆如潮水般漫过心堤。那年他不过七岁，亲眼看着父亲被诸葛无量的剑气钉在槐树上，母亲抱着他跳入护城河时，怀里的体温渐渐冰冷。
灵儿反手抱住他，素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小囡说他已是炼虚境巅峰，剑法更是出神入化。若当真对上，你......”她的声音发颤，将脸埋进他衣襟，“不如再想想别的法子？劲弓强弩，或者火攻......”
易凡低头，吻去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泪。夕阳透过雕花窗棂，在灵儿脸上镀了层暖金，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他忽然想起成亲那日，红烛摇曳中她掀开盖头的模样，那时的她也是这般羞怯，双颊绯红如春日桃花。
“别担心。”他将她搂得更紧，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茉莉香，“小囡的机关术、天娇的蛊毒，再加上你的灵火术，我们定能想出破敌之策。”说罢低头含住她的唇，带着几分霸道与温柔。
灵儿轻喘着推开他，指尖点在他胸口，眼波流转：“这大白天的，让人瞧见像什么样子......”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耳尖泛起诱人的红，“晚上......晚上再......”
易凡望着她娇羞的模样，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碰。成亲这些日子，每当战事的阴云压得他喘不过气，只要看到灵儿的笑靥，便觉得再艰难的路也能走下去。他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畔低语：“待打完这场仗，我们就去云游四海。去看江南的烟雨，塞北的雪。”
暮色渐浓，花架下的身影相拥在一起，晚风卷起满地花瓣，将誓言轻轻托起。远处议事厅的灯火次第亮起，而此刻的庄园，是独属于他们的温柔港湾。
暮色为窗棂镀上金边，灵儿将脸颊轻轻贴在易凡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音如沾了晨露的花瓣般轻柔："夫君，如果这次我有什么意外......"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易凡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住嘴唇。
"休要说这般傻话。"易凡低头，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怀中的人儿，眼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忘了吗？当年在血月峡谷，你与白薇姐姐拼尽全力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如今换我来守着你们，便是豁出性命，也不会让你受半分伤害。"他将灵儿搂得更紧，仿佛要将所有的担忧与心疼都化作守护的力量。
灵儿仰头望着他，眼底波光流转："可诸葛无量实力深不可测，要战胜他谈何容易？如今局势险峻，你得抓紧提升修为。"她伸手轻抚易凡眉梢，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但修行之路漫漫，单凭你一人埋头苦修，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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