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望着苏培盛渐行渐远的背影，目送那袭玄色衣袍消失在朱红宫墙转角。
余光扫过地上未干的羹汤痕迹，她下意识摩挲着方才被拂尘扫过的肩头，忽觉指尖微凉——方才苏培盛抬手时，鎏金护甲擦过她袖边，暗纹上嵌着的碎钻在日光下折射出刺目光芒。
再想起对方拇指上那枚通体碧绿的翡翠扳指，水头足得像是要滴出水来，质地通透得能映出人影。
“果然是御前伺候的体面人。”阿宁轻笑出声，声音消散在穿堂而过的风里。
这不是瞌睡来了就有人给闭枕头吗？
到时候跟着苏培盛进养心殿，就能亲眼瞧瞧这位执掌天下的帝王究竟生得何等模样。
原主阿宁在储秀宫当洒扫宫女时，连皇上的衣角都见不着，如今竟有机会近距离打量。听说雍正帝生得剑眉星目、不怒自威，倒要看看传闻是真是假。
况且养心殿可是后宫争斗的核心，各路嫔妃使出浑身解数争宠献媚，只要守在御前，就能将那些藏在软语娇笑后的算计看得一清二楚。
到时候往皇上跟前一站，既能饱览天子风姿，又能把后宫最精彩的戏码尽收眼底，可比在冷宫隔着老远吃瓜痛快多了。
“老六，你说我到御前去当皇上的红人怎么样？我刚刚想了一下，你说这个皇帝后宫这么多美人，我是真的不想通过进后宫的方式留在皇宫。”她还没见过皇上呢，就已经开始嫌弃皇上了。
“主人，只要能完成原主的愿望，任务怎么做都没可能。”
原主心心念念要做人上人、享尽荣华，阿宁盘算起御前当差的妙处，越想越觉得这步棋走对了。
只要能得皇上青眼相加，成了圣心眷顾的红人，绫罗绸缎、珍馐美馔自不必说，连打赏下人的银钱都能堆成小山，往后吃香喝辣的日子算是稳了。
更妙的是这“信息中枢”的位置——每日候在养心殿，既能偷听到朝臣私下议论的秘辛，又能撞见后宫娘娘们争风吃醋的戏码。
前朝的权谋交锋、后宫的勾心斗角，桩桩件件都是旁人求之不得的“八卦盛宴”。
况且近身伺候天子，还能悄无声息吸收龙气。若瞅准时机旁敲侧击，推动皇上颁下几条利国利民的新政，既积攒了功德，又巩固了圣宠，往后在宫里横着走都没人敢拦，这等一举三得的美事，打着灯笼都难找！
越想阿宁越觉得自己这个打算非常好！
夜晚，阿宁斜倚在冷宫雕花榻上，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傀儡刚换的月白软缎被面，鎏金香炉里飘出的龙涎香袅袅萦绕。
三个傀儡垂手立在角落，瓷白面庞映着烛火，将地面擦拭得纤尘不染。这方被宫墙隔绝的天地，倒比别处更合她心意。
卯时三刻的梆子声刚落，她便起身换上故意弄的半新旧的太监服，乌发在头顶绾成利落发髻。
铜镜里映出她眼底跃动的光，将苏培盛给的腰牌仔细别在腰间，踩着傀儡们新浆洗的皂靴往宫道走去。
穿过夹道时，忽见安陵容的贴身宫女杜鹃捧着青瓷食盒匆匆而过，脚步踉跄险些摔了托盘。
阿宁侧身避开，袖中不经意扫过食盒，指尖凝起一缕冰寒——这食盒里怕不是藏着见不得人的药粉？
她不动声色收回手，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看来往后的日子，比想象中还要精彩。
阿宁转过游廊，只见苏培盛脊背笔直地立在朱漆廊柱旁，一身青灰太监服熨帖笔挺，眼角余光精准扫过她歪斜的衣领。
不等她行礼，这位总管太监已快步上前，枯瘦手指利落地替她整好衣摆：“踩着点来了。”
远处传来细碎脚步声，苏培盛立刻敛去神色，压低声音道：“皇上卯正起驾，随后要去乾清宫。”
他抬手虚点阿宁的手腕，像是提点又像是警告，“待会儿仔细瞧我怎么递茶、怎么回话，养心殿里连喘气声都得掐着时辰。”
话音未落，明黄伞盖已转过垂花门。苏培盛立刻趋步上前，动作行云流水地从香炉旁取来温热的帕子，半躬着腰递过去：“主子吉祥，今儿风大，可要加件大氅？”
阿宁学着模样垂手候在侧方——眼前这步步如履薄冰的阵仗，倒比她预想的还要森严三分。
昨天她就已经把系统奖励新手大礼包里，那本宫廷礼仪手册翻来覆去研读了个通透，从跪地叩首的角度，到奉茶递巾的手势，每一个细节都像刻进了骨子里。
不过是扮作小太监在御前伺候，这有何难？她暗自想着，挺直脊背一直跟在苏培盛身后，脚步沉稳从容。
阿宁低垂的眉眼微微颤动，余光扫过皇帝冷峻而棱角分明的面容，暗金蟒纹在玄色衣料上泛着冷光，与他周身不怒自威的气势相得益彰。
那剑眉下藏着的深邃凤目，不经意间扫过众人时，仿佛能看透人心最隐秘的角落；高挺笔直的鼻梁下，薄唇轻抿，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场。
她心中暗自感叹，难怪后宫佳丽们削尖了脑袋争宠，这皇帝坐拥天下权势，偏偏又生得这般英武不凡，举手投足间皆是摄人心魄的魅力，任哪个女子见了，怕都要被勾去几分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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