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嗣喝着茶，看着眼前这个瑟瑟发抖，头发花白的孔目，良久不语。
这老孔目也是接了上司的命令，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拜见杨元嗣。
按照大宋的法制，杨元嗣的确不应该长时间的待在汴梁的马场。
他也知道就凭这几个兵部的官员，还没有胆子来试探自己。
肯定是汴梁城内的一些人命令他们这么做的。
杨元嗣道：“现在马场已经没有几匹马了，你们还回来干什么？”
那孔目带着哭腔说道：“上官的命令，下官不得不从啊。”
杨元嗣笑道：“既然如此，这么大一个马场，也容的下你们这些人，我是奉了康王殿下的将令，暂住于此。”
花荣拿出盖着天下兵马大元帅将印的文书来，那个老孔目却说道：
“下官如何敢看大王的文书，但听大王安排。”
杨元嗣笑道：“既然如此，孤就跟你们同住如何？”
那孔目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作答，愣在当地。
杨元嗣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就这样办了。”
他让花荣在马场的西南角给这群人安排了几间房子。
现在马场里面有三个区域，原本马场剩下的那些老卒住在中间。
新来的孔目和相关官员住在西南角边上的房间里，杨元嗣和侍卫们住在最东边的军营里。
这样安排大家都相安无事，唯一有些不太好的是汴梁城内的探子会借着公事公办的名义，前来刺探情报。
杨元嗣在马场本来就没有什么机密的事务，对于这些探子也只装作看不见。
花荣却觉的有趣儿，亲自跟踪了他们几回，反而摸清了延法的好几个联络点。
杨元嗣虚心请教关于跟踪与反过跟踪的问题，花荣矜持道：
“指挥千军万马冲锋陷阵，我不行。”
“要乔装打扮，刺探军情，尾随跟踪，主人你不行。”
杨元嗣只能一笑了之。
他这几天还有一件非常机密的事情在谋划，当然也不会真的去去跟踪追逐别人家的探子。
此时汴梁城内延法听了探子的回报，脸上阴晴不定。
郭淮山仿佛未卜先知一般，走的时候就嘱咐他。
杨元嗣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如果他到了汴梁，一定要掌握他的行踪。
通过这几日的探子汇报，延法觉得杨元嗣也不过如此。
他有可能跟传说中的一样武功盖世，但是绝对不是个有城府有谋划的人。
在马场这些天内，既没有来拜新天子也没有在汴梁城内结交权臣。
唯一去了一趟南京，据说也是去和一个年轻的强盗头目好勇斗狠，最后险胜。
杨元嗣跟康王殿下关系肯定不一般，但是也显示不出来联系有多紧密。
郭淮山最关心的是杨元嗣会不会去找李继恩。
李继恩这个人郭淮山还是非常了解的，万一杨元嗣用些手段，说不定他真的会投向杨元嗣。
延法在李继恩家宅周围至少布置了十个探子，日夜监视他的行动。
李继恩虽然没有尽全力配合郭淮山的行动，但是也没有搞破坏。
自从郭淮山走后，李继恩在家里几乎就是足不出户，谢绝见客。
此时李继恩正在书房里捧着一坛子酒往嘴里灌，旁边还有五六个空坛子。
李继恩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嘴里还嚷嚷着让仆人继续上酒。
他现在的职位已经是都指挥使，本身的俸禄虽然不低，但是也没到能够买起这种宅子的地步。
他的宅子还是杨元嗣给置办的，也有一男一女两个仆人。
李继恩的婚事也是杨元嗣一力促成的，李家娘子第二年就给他添了个大胖小子。
李家娘子虽然勾栏出身，但是本来是个心性非常坚强的人。有自己的主见。
她进了李家以后，李母非常不满意，生活中难免处处刁难。
但是李家娘子却能够小心伺候，十分忍让，直到给老太太生了孙子。
李家已经四代单传，李老太太见了孙子其他的事情已经完全无所谓了。
李老太太对于李家娘子的态度也完全有了一个巨大的转变。
本来李家的一切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郭淮山的到来。
李老太太是个足不出户的老人家，李家娘子却是在江湖上闯荡过的，知道些朝廷的事情。
她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加上自己的理解，都讲给了李老太太听。
李老太太听了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脸色铁青。
她知道李继恩的性格和郭淮山的手段，看来自己的儿子很难过这一关了。
李继恩此刻双眼赤红，一直拍着桌子要上酒，李家娘子过来劝了几句，他却逐渐焦躁起来。
李家娘子还没说几句，就挨了一顿骂，越想越觉得心里委屈，嘤嘤的哭了起来。
李老太太听了大怒，提着鸡毛掸子就赶了过来。
李继恩从小最怕的就是母亲，看见老母亲到来，酒就先醒了一半。
他本来想逃跑，李老太太却堵在门口，鸡毛掸子舞动的泼风一般，打的李继恩满身鸡毛。
李继恩只能不停求饶，最后跪在了地上，李家娘子也急忙过来替丈夫求情，李老太这才停手。
“娘不知道儿子的苦啊，我实在是进退两难。”
李继恩流着泪将郭淮山和杨元嗣的恩怨情仇讲述给了老母亲和娘子听了。
李母怒道：“杨郡王多好的一个人，郭淮山还要去害他，可真是个坏种！”
李继恩道：“可是师兄对我恩重如山……”
李家娘子道：“郭淮山恐怕一开始就没安什么好心思！”
李继恩刚想反驳，李母怒道：“你爹在的时候，最讲究的就是忠义，你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
“郭淮山既然和郭开一起蛊惑官家，那就是对国家不忠，靠着杨郡王的信任反而差点儿害死他，这就是不义。”
“既然郭淮山是这样的人，我们就应该跟他做个决断！”
李继恩哭道：“可是师兄对我的恩情那也是……”
李母骂道：“男子汉大丈夫，只知道哭！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你自己要拿主意。”
李继恩将老母送回卧室，还是做不了决断。
李家娘子劝道：“我是妇道人家，本不该插嘴，可是有个道理很浅显，咱们跟了郡王不会去害师兄，可是跟了师兄，能不去害郡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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