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杨瑞副班长（或者说，现在已经是我们这支残破登陆部队事实上的最高指挥官了）发出一声如同受伤猛虎般的咆哮！他第一个端着那支早已打得滚烫的54式手枪，带着身边仅存的几个还能战斗的弟兄，如同楔子般狠狠地凿入了铁桥南端那如同迷宫般复杂的桥头堡工事群！
桥头堡内部，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坚固和……复杂！
这里不仅仅是简单的沙袋掩体和机枪暗堡，更像是一个小型的、半永久性的要塞！用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射击孔、纵横交错的交通壕、以及隐藏在地下的指挥所和弹药库……显然是越军经营多年的重要防御枢纽！
残存的敌人，依托着这些坚固的工事，进行着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抵抗！
枪声！爆炸声！金属碰撞声！在狭窄的、布满了硝烟和血腥味的通道里激烈回荡！
这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逐屋逐堡、寸土必争的惨烈战斗！
每一段交通壕！每一个暗堡！每一个拐角！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危险！
我们必须极其小心！两人一组，三人一队，交替掩护，步步为营！
我因为腿伤和肩伤，无法像其他战士那样灵活地冲锋陷阵，主要负责在相对靠后的位置，用手中的AK步枪（之前补充了弹药）进行精准的火力支援，敲掉那些对我方威胁最大的敌人机枪手和掷弹兵。
我的每一发子弹，都打得异常珍惜和……愤怒！
我看到，一个年轻的战士，在试图炸开一个坚固暗堡的射击孔时，被里面射出的密集子弹瞬间打成了筛子！
我也看到，杨瑞副班长，在指挥突击一个火力点时，被敌人扔出的手榴弹炸伤了手臂，鲜血染红了他半边身体！但他只是草草地包扎了一下，继续怒吼着指挥战斗！
还有那些英勇的工兵弟兄们！他们不仅要战斗，还要冒着生命危险，拆除桥面上那些尚未爆炸的炸药包和各种诡雷！为后续部队彻底打通道路！
战斗，从清晨一直持续到……接近中午！
整个铁桥南端的桥头堡区域，彻底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血肉磨坊”！
我们的人数在不断减少！弹药也在飞速消耗！
但敌人的抵抗，也终于……在我们的轮番冲击和巨大牺牲面前，开始土崩瓦解！
越来越多的工事被我们攻占！越来越多的敌人被我们消灭！
当最后一股负隅顽抗的敌人，被我们用集束手榴弹和火焰喷射器（后续部队支援上来的）彻底消灭在桥头堡核心指挥所里的时候——
整个铁桥南岸，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弥漫的硝烟，刺鼻的血腥，以及……我们这些幸存者，如同虚脱般的粗重喘息。
我们……赢了？
我们……真的……拿下了这座该死的铁桥？！
我拄着滚烫的步枪，看着眼前这片如同地狱般的景象，看着那些或躺或坐、浑身浴血、疲惫不堪的战友们，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站立不稳。
胜利的喜悦，是那么的微弱，那么的……遥远。
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伤痛，以及……对牺牲战友无尽的哀思。
连长郑志国（他的腿伤经过简单处理，已经能拄着拐杖行走了）也带着后续的主力部队，终于踏上了这座用无数生命换来的铁桥！
他看着桥头堡这片惨烈的战场，看着我们这些几乎被打残了的第一、第二突击梯队的幸存者，眼圈瞬间就红了。
“好样的……都是好样的……”他声音哽咽，走上前，紧紧地拥抱了杨瑞副班长，又重重地拍了拍我和其他几个还能站着的战士的肩膀，“钢七连……没有孬种！你们……为大部队打开了通往老街的胜利之门！”
“但是……”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沉痛，“代价……太大了……”
是啊，代价太大了。
我们钢七连，作为主攻部队，几乎是打光了两个突击排！还能继续战斗的，恐怕连一个完整的班都凑不齐了！
更别说那些英勇牺牲的工兵弟兄们！
但我们没有时间去悲伤，也没有时间去庆祝。
因为，战争还在继续！
“立刻！清点伤亡！救治伤员！收集武器弹药！”郑连长迅速恢复了指挥官的冷静和果断，“工兵排！立刻对整个铁桥进行全面排爆！确保桥梁绝对安全！其他人！以排为单位！迅速在南岸桥头堡建立环形防御！构筑工事！防止敌人反扑！”
命令被迅速执行！
我们这些还能动弹的，立刻投入到紧张的战后工作中去。
我和几个老兵负责清点战场，将牺牲战友的遗体集中起来，做好标记。看着那些曾经鲜活的面孔，如今变得冰冷而苍白，我的心如同被针扎一般疼痛。
杨瑞副班长则带着人，开始检查和加固桥头堡的防御工事。虽然敌人暂时被打退了，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
工兵们则冒着巨大的危险，开始对桥面上那些密布的炸药包和诡雷进行拆除。每一次成功的拆除，都伴随着一阵令人心悸的“咔哒”声。
战斗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但一种新的、更加沉稳和坚韧的气息，开始在这片被鲜血浸透的阵地上弥漫开来。
我们知道，拿下铁桥，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接下来，等待我们的，将是更加残酷、更加复杂的……老街市区巷战！
而我们，这些从铁桥血战中幸存下来的老兵，将带着牺牲战友的遗愿，继续战斗下去！直到……取得最后的胜利！
傍晚时分，铁桥终于被彻底清理干净，变得可以通行。
后续的主力部队和重型装备，开始如同钢铁洪流般，源源不断地通过铁桥，开赴南岸，向着老街市区的纵深方向，发起了更加猛烈的进攻！
而我们钢七连这些残兵，则接到了暂时在桥头堡休整、补充、并担任预备队的命令。
我靠在冰冷的桥墩上，看着夕阳的余晖将整个红河染成一片壮丽的血红色，听着远处市区方向传来的、越来越激烈的枪炮声，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一场大战役的序幕，才刚刚拉开。
而我们，这些经历过无数生死考验的普通士兵，又将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扮演怎样的角色？书写怎样的命运？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能拿起枪，我就会……一直战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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