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难得的是,这位文化推手并非死读书之人。他讲玄学,却不忘务实;谈哲学,却心系民生。这种“学术接地气”的风格,让他的“南学”既有思想深度,又有现实关怀,避免了清谈误国的弊病。此举不仅为何尚之赢得了巨大的文化声誉,也为刘宋王朝的文化建设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宋文帝对此也非常欣赏,后来还任命他兼任了“国子祭酒”(相当于中央大学校长)的职务,可谓实至名归。
教育启示录:何校长的成功在于精准抓住了当时文化市场的空白(玄学虽热,但系统性的高端讲学不多),将高端学术做成了爆款产品。这说明在任何时代,内容优质、定位精准且由“大V”引领的教育项目,永远不缺市场。同时,学术研究若能与社会现实相结合,其生命力和影响力将更为持久。
第三幕:官场“预言家”与“净友”——那些年他开过的“天眼”和泼过的“冷水”
何尚之在官场最令人称道的,是他那堪比预言家的政治嗅觉和敢于给皇帝泼冷水的“净友”胆识。
场景一:精准预警范晔谋反,可惜文帝没听劝
左卫将军范晔是当时的文化名人,《后汉书》的作者,表面上是儒雅学者,背地里却在搞谋反的勾当,是元嘉末年一场未遂政变的核心人物。
何尚之凭借其敏锐的洞察力,很早就察觉到范晔的言行举止不太对劲,“薄有酒便,穷其状致”(稍有酒意,就流露出不臣之态)。他向宋文帝建议:“陛下,老范这人志向兴趣都异于常人,恐怕不能担任京畿要职,不如把他调到广州当刺史吧?这样既能让他施展才能,也能防患于未然。” 这提议非常高明,明升暗降,调虎离山。可惜文帝爱才,觉得范晔文采斐然,没当回事,只是“不从”(没同意)。
结果如何?元嘉二十二年(445年),范晔果然参与孔熙先等人的谋反,事败被诛。事后宋文帝回想起何尚之的劝谏,感慨道:“哎呀,要是早听尚之的,何至于此啊!”(“向从詹事(指何尚之曾任的太子詹事)言,无今犹猝。”) 这波操作,简直堪比现代职场中提前发现同事要跳槽到竞争对手那里甚至窃取公司机密的神预判,可惜老板没重视,最终酿成大祸。
场景二:成功劝停“皇家形象工程”
宋文帝刘义隆算是个有为之君,但有时也难免有点“小膨胀”。元嘉二十二年左右,他迷上了神仙方术,想在玄武湖里建造方丈、蓬莱、瀛洲三座仙山。这要是建成,绝对是当时的超级“形象工程”和“帝王梦想乐园”。
何尚之得知后,立即上书反对,他的谏言非常实在:“陛下啊,您想效仿汉武帝在太液池建仙山的故事,这想法是好的。但是,汉武帝那是建立在‘国富民丰’的基础上,‘事起秦汉’,国力雄厚。咱们现在呢?‘北有猃狁(指北魏)之仇,版图未一’,北方强敌虎视眈眈,天下还没统一;‘百姓不足’,老百姓还不富裕。这个时候大兴土木,搞这种劳民伤财的项目,恐怕神仙也不会高兴,祥瑞也不会降临啊!不如先把精力放在‘养民’和‘御敌’这两件大事上。”
这番话有理有据,情真意切,既给了皇帝面子(承认想法好),又讲透了里子(现实条件不允许),最终让文帝打消了念头。何尚之这等于帮国家省下了一笔巨额财政支出,保护了民力。
场景三:体恤民力,敢谏“帝王任性”
类似的劝谏还有不少。
盛暑修园:盛暑时节,朝廷还要征发百姓修建华林园,何尚之力谏“暂息此役”,请求暂停这项劳役,让百姓喘口气。
夜半巡幸:宋文帝喜欢深夜还到处巡幸,搞得侍卫和相关部门人仰马翻,何尚之也上表劝谏,认为这既不安全,也扰民扰官,希望皇帝能规范自己的行为。
这些谏言,都体现了他作为臣子的责任担当和对普通百姓疾苦的体恤之心,并非一味阿谀奉承。
场景四:经济学争议中的贫富远见
当时民间流行剪凿古钱、私铸铜钱的歪风,导致货币混乱,物价不稳。元嘉二十四年(447年),江夏王刘义恭(也是宰相)提议实行“以大钱当两”的货币政策,即一个大钱可以当两个小钱用,希望通过这种方式稳定货币。
何尚之坚决反对,他看到了政策背后的社会不公:“这方案看着美好(富国利民),实则是让富人的财富翻倍(富人之赀自倍),穷人的困境加深(贫者弥增其困)啊!因为富人本来大钱就多,一当两,财产瞬间翻番;穷人本来就没几个大钱,交易时反而要承受物价上涨的痛苦。”
这场御前经济辩论非常激烈,刘义恭一方有支持者,何尚之也有一批拥趸。最终,宋文帝选择了刘义恭的方案。但历史证明了何尚之的远见——该政策施行一段时间后,“公私非便”(对公对私都不方便),导致市场更加混乱,最终被废止。何尚之虽然在辩论中输了,却在历史上赢得了“经济洞察者”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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