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
并非一无所有的虚无,而是仿佛暴雨洗刷过的天空,涤净了所有尘埃与喧嚣后,留下的那片至高至远的湛蓝;又如同熊熊烈焰焚烧殆尽后,余下的那捧蕴含无限生机的温热火种。林琛的意识沉浸在这种奇特的“空”之感中,仿佛脱离了沉重残破的躯壳,化作一缕无拘无束的微风,徜徉在自身这片刚刚经历浩劫的“天地”之间。
他“看”不到气海,也“看”不到经脉,视野所及,只有一片混沌色的、缓缓流转的“背景”。没有澎湃的力量,没有既定的循环,只有一种最原始、最本初的“存在”状态。那丝强行引动、险死还生才留下的“归墟本源”已然隐没,仿佛彻底融入了这片“空”之中,成为了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尝试着,如同初生婴儿学习呼吸般,以意念轻轻“拨动”这片混沌色的“空”。
没有能量响应,没有光华闪耀。
但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却悄然浮上心头。他感觉自己和这片“空”,和腕间那陷入沉睡、气息微弱的混沌血藤,甚至和周围这片残破水涧的空气、岩石、湖水之间,建立起了一种更加直接、更加本质的联系。不再需要通过功法转化,不再受限于经脉流转,仿佛他本身,就成了一个微型的、可以干涉现实的“规则节点”。
只是,这个“节点”目前太过虚弱,如同风中残烛,能调动的“干涉力”微乎其微。
他缓缓将这股微弱的“干涉力”导向自身。那遍布体内、触目惊心的伤势,在这股“空”之力的拂过下,并未立刻愈合,但那种濒临崩溃的“结构”,却仿佛被注入了一丝奇异的“韧性”与“活性”,破碎的边界不再恶化,甚至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的速度,自我弥合。这不是生肌造骨的疗伤,更像是……从存在本质上,否定了“崩溃”的持续。
他又将意念投向身旁的琉璃。
女孩依旧沉睡,但气息平稳,如同陷入了最深沉的休养。她心口处那些淡化的血色符文,在“圣女之泪”的乳白光晕和林琛这股微弱“空”之力的共同作用下,侵蚀彻底停止,甚至边缘处开始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代表着“剥离”与“净化”的莹白光泽。
希望,在细微处悄然生长。
然而,这片短暂的宁静,并未能持续太久。
一种极其细微、却带着某种规律性的震动,开始从脚下的大地深处传来。起初如同心脏微弱的搏动,但很快,便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仿佛有无数沉重的脚步,正从遥远的地底深处,向着回音水涧的方向……汇聚!
林琛猛地从那种玄妙的“空”之境中惊醒,混沌色的眼眸睁开,闪过一丝凝重。
是苦痛修道院的追兵?而且听这动静,规模远比之前的默多克和那两名执事要大得多!
他试图站起身,却发现身体的虚弱远超想象,那“空”之境带来的本质修复,并未立刻转化为行动能力。他依旧如同一个重病的凡人,连保持坐姿都颇为吃力。
他看向腕间的混沌血藤,它依旧沉寂,方才吞噬两名执事似乎耗尽了它初步蜕变积累的所有力量。
怎么办?
就在林琛心念急转,思考对策之际——
咕噜噜……
湖泊中心的那个乳白色漩涡,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散发出的净化光晕也变得强烈起来,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自主做出了反应!
漩涡中心,那残破的“主音阵”残骸光芒大放,一道道更加清晰、更加急促的“净音”波纹,如同受到惊扰的湖面涟漪,以漩涡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净音”加强,似乎暂时干扰了地底传来的震动,让其出现了一丝紊乱。
但很快,地底的震动变得更加狂暴,仿佛被激怒的凶兽!
轰隆——!!!
水涧边缘,一处相对薄弱的岩壁猛地炸开!碎石纷飞中,一个直径超过三米的、幽暗深邃的洞穴赫然出现!浓郁得化不开的阴影死寂之气,如同决堤的洪流,从中汹涌而出!
紧接着,伴随着沉重而整齐的步伐声,一队队身披黑色重甲、手持符文骨矛、眼眶中燃烧着幽绿魂火的骸骨战士,如同从地狱爬出的军团,迈着僵直却充满压迫感的步伐,从洞穴中列队走出!
它们数量众多,源源不断,转眼间就在湖对岸的空地上,排列成了森严的军阵,幽绿的魂火连成一片,散发出冰冷嗜血的杀戮意志,将整个水涧映照得如同鬼域!
而在这些骸骨军团的后方,四个身披暗金色镶边斗篷、手持不同骨质法器、气息远比默多克更加深沉恐怖的身影,缓缓踱出。他们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瞬间跨越湖面,牢牢锁定了对岸无力动弹的林琛,以及他身旁昏迷的琉璃。
“找到你们了,迷途的羔羊……以及,叛逆的圣痕……”为首一名手持骷髅权杖的暗金斗篷人开口,声音沙哑如同骨骼摩擦,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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