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盯着明兰的双眼，神情淡漠，声音冰冷：“他没有能力，没有助力，没有清晰明智的头脑，没有冲破枷锁的性格，唯一能拿来用的只有婚姻，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平宁郡主会让他的婚事自己做主吗？”
墨兰清醒又理智的话给了明兰和余嫣然当头一棒。
余嫣然瞪大双眼，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你居然看得这么清楚？”
墨兰低头，露出失落的表情：“庶女的日子就算再风光富裕，也比不上嫡女，若我不为自己考虑，一头栽进没有未来的花言巧语里，等着的就是后面几十年的苦涩。”
余嫣然点点头，表达赞同。
她虽是嫡女，但是处境和庶女毫无区别，甚至还不如墨兰。
想到墨兰的清明智慧，再联想自己的浑浑噩噩、胆小怯懦，她内心生出一股勇气，她也要为自己的未来好好着想才行。
“四姐姐，对不起，我没想到原来是这样，我刚刚不该责问你。”
明兰内心大受震撼，她原本以为是墨兰欲拒还迎、不怀好意，没想到其中竟然藏着如此多的无可奈何。
墨兰牵起两人的手，亲切又真诚地叮嘱：“六妹妹，嫣然，这话我只跟你们说过，连我小娘都不知道，我视你们为姐妹手足，你们定然要帮我保守秘密，否则传扬出去，不只是我，只怕两家的名声都会遭到损伤。”
二人坚定地点头。
明兰犹豫地问：“要是小公爷知道你的所思所想怎么办？他会不会生气？”
墨兰安抚道：“没关系，只要你们不说，我不说，他不会知道。”
明兰还是不放心，声音飘忽：“可我怎么觉得，小公爷不会死心。”
墨兰淡笑不语。
齐衡当然不会死心，她要做的是让齐衡怜惜，让他念念不忘。
又不是真的拒绝。
再一再二不再三，等他来第三次，估计事也成了，若是不来，今日之言也能让齐衡对自己心生怜悯，求他办事也会容易许多。
“放心吧，我知道分寸的。”墨兰安抚明兰，让她不要担心。
少女轻柔的话语好似风雪，既可以飘然宽慰人心，也可以带来灾难痛苦。
假山后长身玉立的身影摇摇欲坠。
走出小径后，齐衡忽然折返。
不为困惑：“公子，怎么了？”
“有些事忘了说。”他刚刚听闻盛纮有意为墨兰查看人家，齐衡想着让墨兰等等自己，否则迟了，真是要悔恨万分。
只是刚走的假山处，就听到了墨兰的话，从明兰发问开始，一句不落。
不为小心又震惊地观察自家主子的表情，果然看到一片惨白。
他闭了闭眼，只觉得要完。
齐国公府这些年外面花团锦簇，内里烈火烹油，平宁郡主严防死守，把小公爷养得风光霁月、天真单纯，恨不得比同闺阁小姐。
小公爷对家里家外的事一概不知，享受着公府美名，如今一朝戳破窗户纸，只怕心神俱裂。
而且四姑娘还明确表达了对小公爷性格行为的不喜轻蔑，这又是一大打击。
不为后悔刚刚没拉住人，让齐衡回来听到一切。
这下好了，痴心错付，小公爷要碎了。
齐衡神情恍惚，嘴里喃喃：“四妹妹……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不可置信的听完全程，这才发现平日里他眼中柔弱可怜的墨兰，其实冷漠无情、心高气傲，甚至可以说是尖酸刻薄，对他没有半分真心，往日里的情谊都是装出来的。
更恐怖的是，墨兰对国公府的现状一清二楚，而他还活在幻想当中，做着张扬自私的美梦。
回去国公府的路上，不为见齐衡神色呆愣、茫然错愕的样子，无奈劝说。
“公子，你别太伤心了，听到这些也没什么不好，知道了四姑娘的为人，咱们离她远远的就行了。”他愤愤不平，“我常听盛府的下人说四姑娘的小娘是最受宠的，四姑娘的待遇和嫡女一般，这种人一看就城府极深，手段也多，怎么可能柔弱可怜。”
不为没敢把话说得太明白。
四姑娘明显是把小公爷当做攀附的高枝，既怕他不用心，又怕他跑，所以才若即若离，装可怜扮柔弱。
齐衡苦笑一声。
他知道墨兰在骗他、吊着他，但是齐衡却无法心生恶感，还对其怀揣情爱。
他真正觉得痛苦之处，是齐国公府和自己的现状。
齐衡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悲痛绝望的情况下直接病倒了，高烧几日不退。
齐国公和平宁郡主急坏了，甚至特地去宫中请了御医诊治，最后只得到一个“心绪悲苦、情志郁结”的结果。
两人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日日给齐衡灌药，希望他早日清醒。
一天深夜，齐衡终于勉强撑开双眼，他张嘴想唤人，却在朦胧的灯光下，看到他的父母坐在一起谈话。
“如今朝堂局势渐渐动荡，邕王和兖王锋芒毕露，只怕咱们家要遭殃啊。”齐国公忧愁万分。
平宁郡主皱眉：“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齐国公沉默一会，低声说道：“两位王爷隐隐提出过结亲之事，都被我以元若没有官职，年少不懂事挡了回去，此次科考之后，恐怕他们会再度施压。”
平宁郡主威严冰冷的脸染上愤怒：“一个二个拿我们衡儿当什么了，随意摆弄的玩意儿吗？”
“是我没用，护不住衡儿。”齐国公垂头丧气，“若是此次科考，衡儿能取得功名，进入朝堂，咱们还有选择的余地，若是不能……”
悠悠的叹息声诉说着为人父无法保护儿子的无奈和伤痛。
齐衡躺在床上，眼角滑下一滴泪。
二人谈论了一会，就停了话头，平宁郡主转头说起齐衡生病的事。
“我看衡儿这次生病不简单，恐怕和盛府的几个姑娘有关。”平宁郡主眼中满是轻蔑，“一个五品小官家的女儿，敢卖弄风情勾引衡儿，我看盛纮的脑子是被狗吃了，将姑娘教成不知礼数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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