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夜，总是沉静得过分。
李雪菲从客卧的阳台望出去，整片庭院被暖黄色的地灯镶了一圈，连一片落叶都规矩得像工艺品。她看了很久，直到眼睛有些酸，才关上窗，准备睡觉。
她没有等来丈夫的第一夜。
也没有任何来自沈君泽的解释或问候。
仿佛婚礼之后，她就成了这栋宅子的一件“登记在册的物品”，归档、锁柜、供观赏，而不是一个有血有肉、走进沈家的人。
凌晨两点，她终于睡下。
清晨六点，闹钟还没响，她就醒了。
从小在传统家庭长大，她早已习惯了“起早做人、晚睡做事”的节奏，即便是嫁入豪门的第一天，也不可能卸下身上的警觉。
她梳洗完毕，换了一身淡蓝色的衬衫长裙，既不过分张扬，又显得利落干净。
走出房门时，整个宅子还在沉睡。她没惊动任何佣人，悄悄走下楼，在侧厅的小餐桌上坐下。
早餐还未准备好，但餐具已经摆好，整齐如仪式。
她坐着，静静等待。
差不多十五分钟后，有佣人发现她：“李小姐，您……起得真早。”
“习惯。”她微微一笑，“不知这里的用餐安排是？”
女佣表情一僵，随即恢复职业笑容：“主厨今天给沈总准备的是西式早餐——鸡蛋沙拉、煎牛排、烤蘑菇和黑麦面包。”
“我可以一起用吗？”她语气不轻不重，听不出情绪。
女佣露出一丝犹疑，像是没接到相关吩咐。
正当她欲解释时，沈家的管家程叔走了进来。他年约五十，穿着考究，气度沉稳，是沈君泽身边最信任的老人之一。
“李小姐。”程叔打了个招呼，面无表情，“主厨餐属于定制私膳，未经沈总许可，任何人不得擅动。”
话很客气，但态度坚硬。
李雪菲淡淡一笑，点头：“我明白。”
她站起身来，主动走向厨房一侧的小食堂区域，那是为佣人和工作人员准备的简餐区。她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挑了白粥和鸡蛋，坐在角落默默用餐。
食堂里，几个年轻佣人偷偷看她，小声议论。
“听说她就是昨天嫁进来的新太太？”
“可沈总根本没回家住吧？连婚礼都没办像样的。”
“她长得挺清秀的，就是气质太‘干净’了，不像能管得住总裁的人。”
“我听说她家破产了，来沈家是为了救她爸，交换婚姻。”
“哎，那不就是……换债抵婚？”
李雪菲抬起头，望向几个迅速低头逃开的佣人，眼神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躲避。
她早该预料到。
在这座宅子里，她不是女主人，而是一个“外来者”。
没人真正欢迎她，包括佣人。
她不过是沈家换得一纸婚约的代价，是“沈太太”这个名头下最卑微的拥有者。
吃完早餐，她准备回房，路过主厅时，恰好撞见了沈芷晴。
沈君泽的亲姐姐。
“起得这么早？”沈芷晴挑眉看了她一眼，身穿香奈儿针织套装，踩着细高跟，打扮得一丝不苟。
“刚习惯早起。”李雪菲笑着回应。
“不错，沈家不养懒人。”她走近两步，语气意味不明，“不过你也不必太紧张，沈家的规矩虽然多，但懂得自知之明的人，我们不为难。”
“谢谢芷晴姐提醒。”李雪菲姿态恭敬，却不低头。
沈芷晴上下打量她几秒，忽然问道：“你住哪间房？”
“西侧二楼客卧。”
“不是主卧？”
“沈总说主卧暂不开放。”
“那就是默认你不配住。”沈芷晴轻笑，“沈家主卧百年来只给一位女主人开放过——君泽的母亲。就算是前未婚妻，也没资格住进主卧。”
李雪菲面色不变：“主卧不是衡量地位的标准，我住哪儿都行。”
“这话说得漂亮。”沈芷晴似笑非笑，“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大度’。”
她踩着高跟鞋离开，留下一串轻巧的足音。
李雪菲转身，缓缓地上楼回房。
走进房间，她在门后停住脚步，靠着墙，闭了闭眼。
她不是没听懂沈芷晴的意思，也不是第一次在豪门圈子里被当面敲打。
但她更明白——真正的权力不是来自主卧，而是来自这个男人对她的“承认”。
而现在，他还不承认。
不过没关系。
她会让他承认的。
哪怕，用尽手段、咬牙坚持，也要一步步爬上这座沈家浮岛的顶端。
这只是第一天。
真正的战役，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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