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的宅邸比王誉买下的官宅大多了。
只是里头的装饰，却不如王府精致，反倒显得十分简素，就跟毛胚房似的。
院中也与当下众人喜爱的布景不同。
没有文人墨客钟意的假山流水石，反倒是摆满了一院的武器架，还有几面破旧的战鼓。
堂中，似乎还有客人。
等几人走近，徐栀这才认出，他就是那晚的太史令，方屹。
方屹见徐栀进来，便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见过侯爷。”
徐栀身体站得笔直，双脚微错，双手在身前自然合拢，屈膝微蹲的同时，俯身低头。
霍去病被徐栀这礼给惊了一下，她不是连陛下都不愿跪嘛，这又是做什么！
他上前亲手将她扶了起来。
“不必多礼。”
颜仲也紧跟着起身，对着徐栀投去了一个“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原来这礼，还是徐栀现学的。
颜仲教的。
徐栀什么都没说，起身后，就乖乖地坐在一旁，吃起了东西。
方屹率先打破了堂中的安静。
“不知徐栀姑娘，是否能够预测吉凶，通晓未来。”
徐栀吃瓜的动作一顿，她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来自两千年后的人了！
难不成，这是他跟杨兆明一同占卜推演得出的结论。
徐栀有些不确定，她既没否认，也没肯定，只道。
“太史令想知道什么？”
霍去病闻言，长眉轻挑，却也什么都没说。
方屹放下了手中茶盏，直言不讳道。
“我有很多想知道的事。
比如我往后的日子，是否会一直安康无虞；我的人生还会出现什么样的变故；我的家人又会如何。”
徐栀停下了手中动作，她没记错的话。
方屹只是原文里，出现过的一个名字。
她只知道方屹最后死于“死星”。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他的人生还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动。
不等徐栀细想完，方屹的声音便又再次响起。
“但我不会问。”
徐栀怔住了，呆呆的开口问道，“为什么？”
方屹看了霍去病一眼，点头示意自己失礼了，接着开口道。
“我擅星格推演，自知万事万物都有其对应的星轨，这是天注定。
不会变，也不能变。
就如......
若是北斗七星中的一点，挪了位，那它整副星象所指的方位就会发生改变。
虽然肉眼看起来十分轻微。
但若是跟着它所指的方向前进，就会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我当然想提前得知自己的命运，并做出改变。
可谁又能知，这不是命运早就排演好的剧目呢？
我的举动，反而还推动了命运的发展，朝着我最不愿的那面演变。
不知命、不逃命、不避命，便是命。”
徐栀双目紧皱，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方屹身上。
她想看看，他是不是被天道给上身了。
可她左看右看，怎么看都不像。
“你既然不想知道那些，为什么又会让侯爷请我过府一叙？”
方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颜仲朝着徐栀挤了挤眼，徐栀也跟着他的动作眨了眨眼。
“有事直说，我跟你还没熟到这个地步！”
徐栀无声的口型，直接将颜仲击得哑口无言。
方屹也很为难，他总不能坦诚说，是陛下让他来此与冠军侯一同试探的吧！
对啊！
陛下是让他与冠军侯一同试探，为什么出言的只是自己！
方屹略带埋怨的目光，看向了还在喝茶的霍去病。
霍去病稍稍挑眉，这茶是真的有点苦，比他在漠北喝过的还苦。
怎么到了长安，反倒是好东西了。
“陛下因陈晟的荒谬震怒，下令明日午时，将其斩首示众。”
霍去病往一旁推了推茶盏，似乎是有些小脾气。
闻言，方屹蓦得松了一口气。
不愧是冠军侯啊，这脑子就是比自己转得快！
想起自己刚刚问的问题，方屹都想给自己一嘴巴子！
“只是斩首吗？”
徐栀脸上闪过一抹不愿。
“那你还想如何？”霍去病对徐栀的反应感到一丝吃惊。
“我想如何？
我想看他被六马分尸！
要不是他，阿女也不会那么凄惨的死在断崖山上！
更不会有那么多的无辜百姓，被裴成然当成殉葬品！
要是他在知晓了实情后，就站出来解决这些，根本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的事。
他虽然不是生祭的主导者。
但事情发展成如今这样，都是由他的放纵导致。”
徐栀眼神冰冷，完全没了刚刚的柔和。
颜仲不免多看了她几下。
方屹愣了愣，“不是只有五马分尸吗？怎么还六马分尸？”
霍去病深深地看了徐栀一眼，出声道。
“陛下已经下令，明日斩首。
恐怕不能如你所愿，对他进行六马分尸了。”
徐栀撇了撇嘴，这也太仁慈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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