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常肃叼着糖葫芦倚在囚室门框上,听着谢玉在里面跟倒豆子似的往外吐真相,嘴里的山楂核"呸"地吐出,正好弹在对面墙的"囹圄"二字上。
"哟,杀聂锋时挺威风啊,现在抖得像筛糠?"她踹开半扇门,手里转着枚刚从谢玉怀里摸来的虎符,"夏江刚派人来传话,说你把他卖得干干净净,连他藏在床板下的小账本都抖给誉王了——你猜他原话怎么说?"
谢玉脸白得像张纸。梅常肃突然凑近,声音压得像毒蛇吐信:"他说啊,'谢玉这老狗,当年让我背了杀李重心的黑锅,现在倒好,想把赤焰案的屎盆子全扣我头上?'"
这话刚落地,隔壁突然传来茶杯碎裂的声响,夏冬的怒吼像炸雷:"谢玉!你这个畜生!我师兄聂锋是被你杀的?!"靖王的声音更冷:"夏江果然也在里面搅和!"
谢玉瘫在地上,看着梅常肃手里转得飞快的虎符,突然明白自己被这小丫头片子当枪使了——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夏冬那眼神,恨不得生撕了他;夏江那边,怕是已经磨好刀等着卸他胳膊了。
梅常肃却突然笑出声,把虎符往谢玉怀里一扔:"别急着晕啊,好戏还在后头呢。"她往隔壁指了指,"听见没?夏冬正磨剑呢,她说要亲自剐了你,给聂锋报仇——这可是你欠的债,慢慢还吧!"
说完转身就走,留谢玉在原地发出杀猪似的嚎叫。梅常肃对着空气打了个响指,藏在暗处的飞流突然跳出来,手里捧着盘刚出炉的桂花糕:"苏苏,甜!"
"甜就对了,"她捏起一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恶人有恶报,这滋味才叫甜呢!"远处传来夏冬的剑出鞘声,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这盘棋,终于下活了!
梅常肃指尖转着那枚从谢玉那摸来的奇异硅片——这玩意儿在现代不过是实验室里的废料,到了这朝代竟成了夏江藏密信的载体。她对着光眯眼打量,嘴角勾起抹属于苏玥的狡黠:"就这?还想瞒天过海?"
脑海里突然闪过实验室的冷光,她曾戴着无菌手套,用纳米探针拆解过比这精密百倍的芯片,那些分子级的纹路在显微镜下像星河般清晰。可现在,她得屈尊用牙咬开芯片外层的蜡封,尝到嘴里那股金属腥气时,忍不住皱眉——还是现代的超声波清洗仪用着顺手。
"夏江那老狐狸,以为用这西域奇物记密信就安全了?"她用指甲刮下芯片上的细微刻痕,心里冷笑,"当年我随手在芯片上刻的论文数据,比这复杂十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隐形的手环,那是穿越时唯一跟着来的东西,此刻正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她的心思。
听见外面谢玉被夏冬按在地上打的动静,梅常肃突然觉得这古代的"谍战"有点好笑。要是把实验室的追踪器往他们身上一贴,谁动了什么手脚,后台数据看得清清楚楚——当然,这话她只敢在心里想想,总不能告诉这群古人,她这"男人"身子里,装着个能玩转微观世界的现代博士。
她把芯片揣进怀里,转身时故意挺了挺腰板,学足了梅长苏的沉稳,可心里早把夏江的密信内容拆解分析完了:"等着吧,用你们的方式玩不过我,用我的方式,你们连规则都看不懂。"
靖王攥着那卷从梅长苏处取来的证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殿外的风卷着雪沫子撞在窗棂上,像无数双叩问的手。"先生,难道就看着祁王叔和林帅他们的冤屈烂在土里?"他声音发紧,玄色朝服上落的雪粒融化成水,洇出深色的痕。
梅长苏拢了拢狐裘,咳声里裹着寒意:"殿下可知,太皇太后床头那盏长明灯,为何总在她唤'晋阳'时晃得最厉害?"他指尖划过案上的卷宗,"梁帝的猜忌是根,扎在龙椅底下三十年,拔出来,整个朝堂都要塌。"
话音未落,内监尖细的通报声刺破风雪:"太皇太后……薨了——"
靖王猛地站起,腰间玉佩撞在剑鞘上发出闷响。梅长苏望着他背影,忽然低低咳嗽起来,帕子上落的血点在雪光里格外刺目。他想起太皇太后昨日攥着他的手,浑浊的眼突然亮起来,一遍遍呢喃"小殊,多穿点",那时他才惊觉,这宫里最糊涂的人,或许早就看清了最清楚的事。
"殿下,"梅长苏的声音轻得像雪,"等这场雪停了,我们先去给太皇太后守灵。有些债,急不得,得等风自己转向。"
殿外的雪越下越大,把皇城的轮廓晕成一片模糊的白。靖王站在廊下,望着太皇太后寝宫的方向,袖口被风掀起,露出手腕上那道当年为救小殊留下的疤。他忽然明白,梅长苏说的"急不得",不是妥协,是要让这漫天大雪,盖住暂时的脏污,等春天来的时候,所有埋在地下的真相,都会跟着草芽一起冒出来。
而梅长苏坐在案后,看着靖王的背影被风雪吞掉一半,缓缓将那方染血的帕子揉成一团。太皇太后最后望向他时,眼里分明闪过一丝清明,那声"小殊",轻得像羽毛,却砸得他心口发疼——原来这宫里,总有人记得他曾是林殊,记得晋阳长公主抱着他时,发间的茉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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