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凛霄艰难地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不死……”
墨羽和龙渊看到这情景，互视了眼，情绪复杂，双双皆低头苦笑，自己低头查看自己的伤势。
黑风口大捷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一般传回了云京城。狻人、沙盗主力尽灭，千机城化为乌有，南锦城伏诛，北境最大的威胁被连根拔起！举国欢腾！
皇帝龙颜大悦，下旨犒赏三军，并命文武百官、皇亲贵胄，率全城百姓于云京城外十里长亭，盛装以待，迎接凯旋之师！
这一日，天朗气清，旌旗招展。长长的官道两旁，挤满了翘首以盼的百姓，锣鼓喧天，彩绸飞舞。皇帝亲率百官，立于高台之上，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终于！
地平线上，烟尘滚滚！
一支沉默的、带着浓郁血腥气和硝烟味的军队，缓缓出现在视野中。
没有胜利的欢呼，没有激昂的鼓乐。
只有沉重的马蹄声，踏在官道上，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回响。
为首者，是龙渊和墨羽。
两人皆身着染血的残破战甲，龙渊拄着半截断枪，脸色苍白，左腿包裹着厚厚的绷带，行走间依旧可见僵硬。墨羽则沉默地策马在侧，俊朗的脸上覆盖着一层风霜和……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沉重。
他们身后，是同样沉默、伤痕累累的将士们，眼神中没有了出征时的锐气，只剩下劫后余生的麻木和……深藏的悲戚。
队伍在高台前停下。
龙渊和墨羽翻身下马，动作都有些迟滞。两人相互搀扶着，一步步走到高台之下，单膝跪地。
“臣龙渊（墨羽），叩见陛下！黑风口……大捷！北境……已平！”龙渊的声音嘶哑，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一丝极力压抑的痛楚。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身后将士齐声高呼，声音洪亮，却难掩其中的空洞。
皇帝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亲自走下高台，扶起二人：“爱卿平身！此战大捷，二位爱卿居功至伟！将士们浴血奋战，辛苦了！朕心甚慰！”
他环视着这支沉默而疲惫的军队，目光扫过一张张沾染血污的脸庞，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封少夫人楚音何在？”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放缓的温和，“朕听闻她在此战中运筹帷幄，功勋卓着，更……亲率铁甲，直捣千机城核心，立下不世之功！朕要重重嘉奖！”
此言一出，整个十里长亭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龙渊和墨羽身上。
龙渊，墨羽缓缓抬起头，二人互视一眼，声音低沉而沙哑，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空气中：
“启禀陛下……封少夫人楚音……她……”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如同从齿缝中艰难挤出：
“在……千机城核心枢纽崩塌之际……为掩护我等撤离……不幸……身陷其中……未能……未能生还……”
“轰——！”
如同平地惊雷！
整个十里长亭，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百姓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中的期盼化作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皇帝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他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错愕和……一丝极其隐晦的、如释重负般的……轻松？但那神情转瞬即逝，立刻被沉痛和惋惜取代。
“什么？！”皇帝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震惊和痛心，“楚音……她……她竟……为国捐躯了？！”
“是……”墨羽声音沉郁，“少夫人……巾帼不让须眉……为平北境之乱……舍生忘死……最终……未能……归来……”
龙渊也重重地低下头。
“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皇帝长叹一声，声音充满了沉痛，“传朕旨意！追封楚音为‘镇北护国夫人’，以亲王礼厚葬！其夫封凛霄……伤重未愈，封家……厚加抚恤！”
“谢……陛下隆恩……”墨羽和龙渊的声音低沉而压抑。
谁也没有注意到皇帝松吁了一口气，似乎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他卸下。
人群中，封凛霄却敏锐地捕捉到了皇帝的神情，与楚音对视，楚音点点头，“我理解你了，为什么宁愿隐姓埋名打赢这场账也不愿回来。你的选择是对的，我支持你。”
封凛霄轻轻地抚了一下楚音刚刚吃了栗子糕的唇，将一些残渣抹去，“只是苦了你，墨羽为了战胜千机城的铁甲部门，把双儿变成了铁甲人，将枢源与她合为一体。因为只有至纯至深的执念才能激发灵魂的活力，因此让你在墓中受了三年苦，让双儿在不能自控的伤害你的同时，加深她想要保护你的执念，激发灵识的苏醒和可被控性。办法很残忍，你受的苦，我用一生弥补。”
楚音摇摇头，“此时却又觉得没那么苦了，当时该珍惜和双儿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除了她，又有谁能有此至纯至深的保护我的执念呢？墨羽选她，是因为非她不可。但我不会原谅墨羽的。即使他有不世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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