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才是握剑的人。”
文训看着面前的儿子,微微愣了一瞬,在这一瞬间里,他的内心竟然生出了一股微不可察的自惭形秽,原来儿子一直把一切都看的十分透彻,甚至……
连自己的心思也看的清清楚楚。
这么看来,他一定能够拿捏凌晨,无论是以什么手段,或是施恩以德、或是施惩以威。
只是……
就在这时,一直听着他们说话、从头到尾没有参与过讨论的文觉转过身来,突然说出了一句让他们父子俩都大感意外的话——
“爷爷,您怎么会担心晓白叔叔呢?”
文训和文若对视一眼后,面色慈祥的招手示意孙儿过来。文觉见状,放下了手中的笔,规规矩矩的来到文训身旁,跪坐在毯子上。
文训笑呵呵的搂住孙儿的肩膀,撅着嘴问道:“觉儿,今日爷爷与你爹商议此事,并未避着你,你可知其中缘由?”
文觉稚嫩的脸上浮现出轻松的笑容,看着文训说道:“孙儿知道。”
“哦?说说看~”
“爷爷担心日后自己龙御归天,父亲和孙儿会被晓白叔叔欺负。”
文训撅着嘴思索了一下后,又问道:“既然你明白其中的道理,那你告诉爷爷,假如……爷爷是说假如啊,假如真的有那么一天爷爷和你爹都不在了,你自己要如何应对呢?”
文觉摇头晃脑的背诵着答道:“孙儿于书中读到过——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晓白叔叔便是我们家的亲戚,只要孙儿认认真真恪守着‘道’,他便欺负不了孙儿,自有天下人站在孙儿这边帮着对付他。再说他也是‘天下人’的一份子,孙儿恪守其‘道’,晓白叔叔又怎么会想着欺负孙儿呢?他应当是‘顺’孙儿的那方才对。”
听着年仅十岁的文觉说出这番话来,文训和文若的眼睛同时瞪大了!!
缓过神来后,文训看了看怀里的孙子,又看向对面的儿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儿孙明达如此,自己又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说得好!!不愧是咱们汝南文家的大孙子!今天的课业就到这里吧,走走走,爷爷带你骑马去,叫你爹给你牵马~”
文训心情大好,作势就要起身,文若连忙跪起来扶住他。待到跟父亲一起扶起年迈的祖父后,文觉又主动开口了——
“爷爷,孙儿已经十岁了,您和父亲总不能照顾孙儿一辈子,这次孙儿想试试自己握着缰绳遛马。我已经跟着御马的学官习过多次,也该试试自己的骑术深浅了。”
“嗯?好~~有志气!那就叫你爹跟在一旁,今天你自个儿握缰绳!”
“谢谢爷爷~~”
“哈哈哈哈哈~~”
愉快的度过了一个下午后,文训又又又又犯起了愁。
尽管儿子和孙子一个比一个出乎自己的预料,肯定也会出乎凌晨的预料,但他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放下心来。
万一呢?
啧……不行,得把这小子拉过来问问。要是回答的不对,那就让他跟自己生死相随,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吧~
于是,一脸懵逼的凌晨被喊进了乾元殿的偏殿之中。
“陛下,您今天看谁不顺眼?”
也难怪凌晨会这么问,现如今能让文训突然召自己进宫,那肯定是有人惹他不开心了,又不好意思下手。
如今自己已经恢复了殿帅的职位,肯定是又要被拉过来唱黑脸,就是不知道对哪个倒霉蛋唱。
听到凌晨这么问,假装看奏折的文训将手中的纸张合上,脸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后,拍了拍身边的龙榻,示意凌晨坐下。
见文训一副扭扭捏捏吞吞吐吐的模样,凌晨瞬间警惕了起来。众所周知,一上来就说的事儿,那都是小事;可如果是先拉近感情谈心,那指定是不小的麻烦,甚至可能还会让人为难。
老文不会是……
看小登或者老王不顺眼了吧?!
别搞啊哥!这俩我是真心下不去手啊!你换个人,甭管他是谁,我都给你捋的顺顺的!
“陛下,您有事就直接吩咐,这个样子……微臣害怕……”
文训听后面色一愣,随即脸不红气不喘的问道:“怎么?现在学会抗旨了?”
“那倒不是。”
说罢,凌晨一屁股坐在龙榻边沿,好奇的看向文训,等待着他发话。
“爱侄,前番你只带数十人前往漠北,就生擒回阻卜的南院大王,搅的他们王庭天翻地覆,朕思来想去,不知该给你何等封赏,就唤你来问问你的意思,也好顺你心意。”
“陛下今天怎么这么客气?那不顺手的事儿么?微臣心中一心只想着怎么报答陛下,纵使身处龙潭虎穴,只要一想到皇恩浩荡,便倍感鼓舞,要不是乌古不在王庭,我连他都捉回来给您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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