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云津光学研究院·夏至
梧桐叶的光斑像被切碎的彩虹，正从研究院的落地窗上簌簌滑落。25岁的叶云天站在天台中央，白大褂第三颗纽扣松着，露出里面银质的星光吊坠——那是他昨夜在光谱仪里淬了十二小时虹彩波段的私藏。
"月瞳，"他的声音被六月的风揉得发颤，指节在求婚戒指内侧轻轻一抹，"看这里。"
林月瞳的白裙扫过满地彩带，发间的格桑花发卡晃出细碎的光。当她凑近时，戒指内侧浮现出流动的七彩纹路，在阳光下分解成纳米级的二维码。"这是......彩虹的光谱序列？"她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突然笑出声，"叶博士，别人求婚送玫瑰，你送一串能扫码的光？"
"是能解码我们未来的光。"叶云天顺势将戒指套进她无名指，吊坠突然发烫，在地面投下两道交叠的彩虹虚影。隔壁实验室传来玻璃器皿碰撞的脆响，弟弟叶云帝的声音混着电流声飘过来："日彤你看！光伏玻璃折射的光谱能组成动态曼陀罗——"
林日彤的笑声像风铃般扬起，四人的影子在夕阳里聚成菱形，被助理团队的起哄声震得发颤。叮叮举着相机大喊"靠近点"，当当的平板正接收着澜泽盐湖的实时光谱数据，豆豆往叶云帝手里塞了瓶香槟，包包突然指着屏幕惊呼："天哥！盐湖的彩虹边缘有灰白噪点——"
叶云天的吊坠猛地灼痛掌心。他低头时，看见投影在地面的彩虹虚影边缘，正泛起类似老旧电视雪花屏的灰白波纹。那波纹极淡，像被风一吹就散，却让他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这是他调试光谱仪七年来，从未在自然现象中见过的异常。
"可能是大气折射干扰。"林月瞳按住他手腕，指腹蹭过他掌心的红痕，"别紧张，先切蛋糕。"她推来的彩虹蛋糕上插着微型光谱仪模型，奶油裱花里藏着他去年发表的《可见光谱稳定性报告》扉页截图。
叶云帝替妻子戴上刻着"云"字的袖扣，那袖扣在阳光下折射出淡蓝色光纹。他晃了晃手中的香槟杯："哥，25岁生日快乐，祝我们双生子研究组今年拿下诺贝尔奖！"四人的玻璃杯碰在一起时，叶云天听见吊坠发出极轻微的蜂鸣，与远处钟楼的整点报时重叠，像某种隐秘的和弦。
没人注意到，包包平板上的澜泽盐湖画面里，那道灰白噪点正以纳米级的速度蔓延，如同冰雪覆盖七彩琉璃。而此刻的青穹高原上空，七颗被大气摩擦点燃的陨石正划破暮色，在地表投下七道转瞬即逝的光谱暗痕——它们坠落的轨迹，与二十八年后叶云天掌心的七道伤疤，竟完美重合。
2018年·澜泽盐湖·惊蛰
盐湖的风带着咸涩的冰粒，刮在叶云天脸上像细玻璃。他跪在盐滩上，镜头里的彩虹本该横跨整个湖面，却在左上方出现一道像素化的裂痕，如同被无形的刀切开的数码图像。
"阿云！全球光谱数据异常！"林月瞳的声音从卫星电话里传来，夹杂着研究院警报器的蜂鸣，"紫外线波段缺失0.03%，可见光红橙光幅下降17%......霜穹城极光观测站刚报来数据，绿色光谱正在褪变！"
叶云天按下快门，屏幕上的彩虹裂痕突然扩大，本该湛蓝的湖水渗出诡异的灰白，像被抽走了所有色彩的水墨画。他想起三年前天台那个黄昏，包包平板上的灰白噪点，心脏猛地一沉。"月瞳，你立刻启动光谱稳定装置的备用电源——"
"知道了。"她的声音顿了顿，背景音里传来压抑的干呕声，"我没事，可能是......肠胃炎。"叶云天捏紧电话，听见她强装轻松的笑："等你从霜穹城回来，给你看个惊喜。"
挂掉电话的瞬间，盐湖上空的彩虹彻底碎裂成无数灰白光点，随风消散。叶云天抓起背包冲向直升机，却在登机口看见手机推送的新闻：星环塔的霓虹失去橙光，东樱市樱华园的樱花同时褪成惨白。
三小时后，霜穹城极光观测站。叶云天盯着监测屏上那条即将褪成直线的绿色光谱曲线，突然收到林月瞳发来的照片——研究院天台的彩虹标本柜前，她穿着他的白大褂，手抚着小腹，笑得比标本里的虹彩更亮。照片备注写着："阿云，等这场光谱危机结束，我们去澜泽盐湖拍孕妇照好不好？"
他指尖颤抖着打字，却在发送键按下的刹那，整个观测站的电源突然熄灭。应急灯亮起时，他看见玻璃窗外的极光已变成一团混沌的灰雾，如同被揉碎的棉絮。而此刻的云津研究院，林月瞳正扶着洗手间的瓷砖墙，看着验孕棒上清晰的两道红杠，将未发出的消息悄悄删除。她口袋里的星光吊坠突然发烫，在镜面上投下两个模糊的婴儿光影，与二十三年前那个陨石雨之夜的异象，遥相呼应。
2018年·研究院天枢地下实验室·谷雨
"呕——"林月瞳趴在洗手台边，胆汁灼烧着喉咙。她擦掉嘴角的酸水，看见镜中自己苍白的脸，以及小腹处微不可察的弧度。三个月了，从澜泽盐湖的异常开始，到霜穹城极光褪变，再到星环塔、东樱市的色彩消失，她藏起了孕检报告，把孕吐说成肠胃炎，连叶云帝夫妇都被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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