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夏，M27星球水球区猴头省的“荧雨”裹着金属碎屑砸下来时，叶启正蹲在稻草棚里，用一块磨得发亮的“钛合金片”修补父亲留下的旧“生物图谱”。那图谱是用M27特有的“叶脉纸”绘制的，纸纤维里掺了水球区独有的“荧藻粉”，在暗处能泛淡蓝微光，记录着猴头省近三十年红胶泥土壤的活性数据——纸边已经脆得像枯叶，是镇上“星际废品站”的叶成帮他用旧矿场的“硅基黏合剂”粘过的，此刻黏合剂的痕迹在荧雨的光线下泛着细小白点，像撒了把碎盐。
叶启赤着脚，脚趾陷进棚内松软的干稻草里——草堆里混着几颗叶成送他的“矿渣荧光石”，是从废弃的“铀-238探测仪”里拆出来的，夜里能当小灯用，此刻被雨水打湿，光透过生物图谱的塑料封套，把“红胶泥湿度阈值曲线”照得格外清晰。他28岁的手掌按在图谱边缘，掌心两层厚茧蹭过纸页：虎口那道浅疤是去年用叶成改装的“声波镰刀”割稻时划的——当时那把镰刀的“能量调节旋钮”松了，高频震动的刀片蹭过皮肤，现在摸起来还能感觉到皮下凸起的增生，像埋了颗小石子。左手腕上套着个旧“辐射监测手环”，是叶成从废品站淘来的，屏幕裂了道缝，只能断断续续显示数值，此刻“环境辐射值”跳在0.3μSv/h，比平时高了两倍，不是因为矿脉泄漏，是因为棚外那辆“巡弋者-Ⅲ”悬浮车。
那是林福贵的车。车身覆盖着月球省最新的“自适应伪装涂层”，干燥时是银灰色，遇水会透出淡紫色的能量纹路——那是“量子传导层”，像血管般在合金外壳上蔓延，能减少矿渣辐射对引擎的干扰；可现在，纹路被暗褐色的泥水糊得只剩半截，车尾“林氏实业”的金属标识还露着一角，标识边缘的“抗腐蚀镀层”在荧雨里闪着微弱的银光，像快灭的烟头。林福贵刚把车开出去不到二十米，车底的悬浮引擎就发出了不对劲的“嗡鸣”——不是平稳的低频震动，是带着“滋滋”杂音的高频跳动，叶启一听就知道，是车碾过了路边的“矿渣堆积带”。
“林总！停车！矿渣干扰引擎了！”叶启的声音穿过雨幕，被荧雨砸出的“沙沙”声吞掉大半。他往前跑了两步，再生纤维混纺的粗布上衣瞬间湿透，布料表面的旧防水网格早被磨平，雨水顺着衣领往背上渗，凉得他打了个寒颤。他看见林福贵的头从车窗里探出来，鼻梁前悬着“神经接驳式全息投影”——不是普通的智能眼镜，是月球省“星途科技”的最新款，淡蓝色的全息画面在他面前晃着，显示着到红星村的路线，可画面边缘一直在闪红，右下角的“信号强度”图标已经变成灰色。“……村长说合同要赶在天黑前签……矿渣没事，车有抗辐射层……”林福贵的声音透过车窗的“声波过滤膜”传出来，带着失真的闷响，他的手指在虚空里点了点，想调整投影角度，可画面突然闪了一下，彻底黑了——显然，矿渣辐射已经干扰了全息设备的能量回路。
叶启心里咯噔一下。他太清楚猴头省的红胶泥了——这种M27特有的“层状黏土”，平时硬得能硌碎合金锄头，可一旦吸收超过58%的水分，再遇上矿渣里的“铱-273”颗粒，就会变成像“液态金属”一样的“流塑体”，连叶成改装的“载重悬浮板”都能陷进去。去年雨季，叶成就吃过这亏：他开着悬浮板去拉废弃的“星际通讯器”，没注意红胶泥湿度超标，板和设备一起陷了半米深，最后用两台“液压起吊机”才拉出来，板底的能量回路全烧了，叶成心疼得蹲在地上骂了半天。更别说林福贵这台“巡弋者-Ⅲ”——看起来精贵，实则引擎抗干扰阈值极低，要是红胶泥裹住引擎，能量回路肯定会短路。
他还想再喊，就看见林福贵的车突然颠了一下——不是普通的颠簸，是悬浮引擎突然“断能”的失重感，车身往下沉了三厘米，原本离地15厘米的悬浮高度，现在只剩12厘米，车底的“磁性吸附轮”（备用应急轮，靠磁力吸附地面）刚好蹭到红胶泥，沾了一层厚厚的泥。紧接着，悬浮引擎的嗡鸣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全息投影黑屏后，屏幕残留的淡蓝余晖在车窗里晃着，像鬼火。
然后，叶启听到了那声让他头皮发麻的“嗡——咔”。
不是荧雨的“沙沙”，不是引擎的“嗡嗡”，是红胶泥层在矿渣辐射下崩解的声音——先是低频的“嗡”，像远处矿场的旧机器在喘气，接着是“咔”的脆响，像有人在掰断冻硬的钛合金条。他猛地抬头看向河渠边坡——那片边坡是去年冬天修的，村里请了“星际工程队”，铺了黑色的“纳米编织加固网”（说是能抗住6级地质灾害），还填了新的红胶泥，可此刻，加固网的边缘已经裂开一道缝，缝里渗着的雨水泛着淡绿色——那是矿脉渗水，混着“铀-238”颗粒，像一道流脓的伤口。更吓人的是，边坡表面的红胶泥开始“蠕动”，不是零散地往下掉，是整层都在动，像有东西在底下拱，表层的草屑和小石子被带着往下滑，落在河渠里，溅起的荧雨水花瞬间变成暗绿色，沉到水里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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