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喜怒好恶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活得如此坦然、如此真性情。
赤子之心?还是伪装得更深?
虽然被怼咕了一句,但萧云朔本来也没多大期待。
她收回目光,重新望向窗外,不再多言。
车厢内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只余下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辘辘声。
另一辆马车上,气氛要融洽得很多。
知晓燕知白身份之后,秦景湛不再懒洋洋的,甚至会主动攀谈。
朔风二公主他没兴趣伺候,怀川先生之后却不在其列。
据说他当年之所以早逝,正是因为目睹了两国战争。
归家后不遗力发表反战言论、力倡和平。
不知是本就体弱,还是触怒了当权者,终至身亡。
秦景湛介绍些凤京典故,燕知白则专注而谦逊,不时点头回应。
目光也流连在窗外的街景之中,带着一种学者特有的专注与好奇。
很快,马车抵达了凤京最繁华喧闹的东市,众人纷纷下车。
甫一踏入,一股混杂着人间烟火气的热浪便扑面而来。
宽阔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
绸缎庄的绫罗绸缎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香料铺子散发出浓郁的芬芳;
酒楼食肆飘散出诱人的香气,跑堂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街道中央更是摩肩接踵。
挑着担子叫卖时令鲜果的小贩;
推着独轮车售卖精巧玩意儿的货郎;
牵着骆驼、载满西域奇珍的胡商;
还有三五成群、身着儒衫的赴考士子的读书人,旁若无人高谈阔论。
讨价还价声、孩童嬉闹声、艺人卖唱声、车马粼粼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秦昭玥一下车,目标极其明确,脚步轻快地便凑到了燕知白身边。
自然而然占据了最佳“导游”位置,直接把原本在他身旁的五哥给挤到了一边。
秦景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耸耸肩让了开去。
他不介意与燕知白攀谈,但也没那么上赶着,六妹妹着急就让给她呗。
该说不说,这男人长得确实俊俏,与他有的一拼。
前头两人聊得热闹,后头三人却始终没人说话。
指望四公主秦昭枢?那是门儿也没有啊!
自出行以来,这位拢共也没说上两句话。
此刻更是神情淡漠,仿佛周遭的热闹都与她无关,活脱脱一个闷葫芦。
秦景湛又不愿意伺候,气氛略有些尴尬。
堂堂朔风二公主那是一点儿排面没有,只能蹭着燕知白的面子,听那六公主介绍几句。
与此同时,东市一家颇为气派的酒楼二层,临窗的雅座。
此时已过了午膳的黄金时辰,楼上食客不如之前。
靠窗的位置,相对坐着两人。
其中一人身材敦实矮壮,皮肤黝黑粗糙,正是护送萧云朔入京的玄武军折冲都尉李锷。
对面坐着的,是玄戈司从五品马政司丞,姓陈。
曾在北境军中服役,后调往西北边庭负责军马事宜,如今调入凤京玄戈司。
两人虽无深交,但在北境时有过几面之缘,此番由他出面招待李锷正合适。
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下酒菜,一壶温好的老酒。
“陈兄,多谢款待。” 李锷端起酒杯示意。
“李兄客气了,一路辛苦。”
陈司丞回敬,目光扫过楼下熙攘的东市街道,“凤京繁华,与边关大不相同啊。”
李锷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看着那一片太平盛世的景象,黝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嗯”了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楼下街道上,秦昭玥一行人正由禁军护卫着,缓缓从酒楼下方经过。
陈司丞眼尖,认出了那几位金枝玉叶和朔风公主,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李锷自然也看到了,但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神色如常,仿佛看到的是再普通不过的路人。
陈司丞放下酒杯,状似无意地低声问道:
“李兄一路护送那位朔风二公主入京,可曾发现这位殿下有什么特殊之处?或是随行人员有何异常?”
李锷拿起筷子,夹了片薄如蝉翼的金齑玉鲙,嚼了几下,才慢吞吞地开口,声音带着军汉特有的粗粝:
“没什么特殊的,就是个读多了书的贵女。
讲究个清雅,不喜欢奢华排场,身边就带了一个贴身婢女伺候起居。
这一路顺当得很,没出半点岔子。”
“哦?如此说来,倒真是平安顺遂了。”
陈司丞点点头,又给李锷斟满酒,
“李兄此番暂留凤京,可有落脚之处?
玄戈司衙署后方有专供外地官吏暂住的房舍,只是条件略为简陋了些。
若是往常,领了补贴去外头寻个客栈倒也自在。
可眼下临近乡试,各处客栈人满为患,价钱也水涨船高,怕是不好寻摸。”
李锷端起新斟满的酒碗,沉声道:“不必麻烦司丞了,我在凤京有间小宅子。”
陈司丞闻言脸上露出笑容:“这样啊,那可方便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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