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这天起，诸葛玄的芥子袋中常年备着清洗干净的银两和铜钱。
走路时嘴闲着，他便吃几个铜钱，像嗑瓜子。
看书之余，他也会随手抓几颗碎银丢进嘴里。
就连正儿八经吃饭的餐桌上，他也会摆一盘。
若是盘子里还摆着金瓜子，那就算是加餐了。
也是从这天起，诸葛玄连着忙了七天。
风满楼等七名前来帮忙的灵植堂弟子也是一样。
流萤金银果作为二品灵药，本身并不娇嫩，就算掉地上了也不会摔坏。
可它的特性又决定了采收难度。
为了让流萤金银果的药效保持在水准以上，每一对流萤金银果的采收都必须谨慎，必须让最近的一对流萤金银果装在同一个盒子里。
可流萤金银果才不会按照人的意愿去长，金果和银果也不都是成对出现，更不可能扎堆生长。
这时候，是否将就甚至放弃一些边缘地带的果子，就很考验能力了。
本着把事情做好的原则，但凡有一丝风，诸葛玄他们就会停下来稍候，以免出现误判。
就算没风，每一颗果子与果子的距离照样不好确定，诸葛玄他们绝不能爬上树去采收。
将每颗果子标上号后，他们拿着最精确的软尺、踩着梯子够着身子仔细量着每一颗果子和其它果子之间的距离，在树下算了又算，这才能动手采收。
采收之时，一个人负责采，一个人负责收，以免采错，造成不必要的连锁反应。
经过一番努力，一共一千七百五十对流萤金银果被采收一空。
完工当天，大海峰那边派了两个内门弟子过来接收，最后全部打包送去了内门。
数日后，内门那边传来反馈，说这批果子质量不错，其中两对果子还孕育了两对确认可以长成树的种子。
这也算是一笔不大不小的功绩。
韩执事很是高兴，下令奖赏诸葛玄一百块下品灵石。
风满楼等帮忙的弟子也都被奖赏了五十块下品灵石。
领完赏赐，诸葛玄将七名师兄请到家里，成席打汤招待了他们一顿。
次日，放假在家的诸葛玄一觉睡到了中午。
起床洗漱后，不想做饭的他一路溜达到了玄黄城。
在路边小摊上买了两个锅盔当午饭，诸葛玄嗑着铜钱来到了天香茶楼。
巧了，今天有角儿表演《四郎探母》。
诸葛玄听的很是得意，往台上扔了二十两银子。
从茶楼出来时已是黄昏。
诸葛玄并没有独自愁，转身来到刘真的铺子。
巧了，他们夫妻俩正准备吃晚饭。
诸葛玄丝毫不客气，从芥子袋里拿出碗筷便大快朵颐。
饭罢，诸葛玄和刘真各搬了一张躺椅到门口，一摇一摇乘起了凉。
闲聊了好一会儿，刘真忽然说道：“听说燕萍萍也告老了。”
诸葛玄问道：“怎么忽然说起她？”
“她这一走，当年那批老人便一个不剩了。”
诸葛玄应聘上杂役时，刘真都已经在天外仙宗干二十年了。
二十多年过去，当年管他们那批杂役的外门弟子自然小不到哪儿去。
陆续去世、退宗也在情理之中。
像吴乐、万苗苗他们，都是后来调过去的。
“不是还有张执事吗？”诸葛玄道。
刘真摇了摇头：“我刚当杂役那会儿，管我们的执事还不是张执事，我连他的面儿都没见过。”
“这样啊。”诸葛玄想到了董乐理和董夫人。
再过些年，风师兄他们也会离开。
届时十五楼还能如现在这般热闹吗？
我会不会也像刘真这样感慨、怀念？
刘真又道：“我昨天碰见徐萍萍了，听她说她那一届的杂役已经一个不剩。”
诸葛玄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徐萍萍和燕萍萍可不同。
她是我那一届的杂役。
换句话说，当初那批杂役已经一个不剩。
除了我们这几个当上外门弟子的幸运儿。
“二十多年了啊！”诸葛玄一下子就能完全共情刘真了。
刘真怅然道：“是啊，我都离开天外仙宗二十多年了，当年我才四十来岁，如今已快到古稀之年。”
诸葛玄转头看了眼他头上的白发，没有作声。
昏黄烛光中，一个人提着灯笼一摇一晃走了过来。
“老刘，走，夜钓去。”还没走过来，这人就喊上了。
诸葛玄起身：“我就不耽误你们钓鱼了，先回去了。”
走到近前的李群民终于看清诸葛玄的脸，吓得脸都白了：“仙……仙长。”
当初在天外仙宗时，李群民曾对诸葛玄不是那么客气。
之后二十多年，他都忘了这事儿了。
但随着诸葛玄成为外门弟子，李群民便忽然想了起来。
从那之后，他便开始避着诸葛玄，生怕他记起旧恶，收拾自己。
诸葛玄本来想不起来，可看李群民这样子，真的很难想不起来。
“嗯……你好。”
冲着刘真挥了挥手，诸葛玄迈步从李群民身旁走过，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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