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脚掌落下，光梯最后一阶亮起的瞬间，刘镇天敏锐地察觉到，体内的鸿蒙印陡然一沉，仿佛被一股源自深处的力量狠狠拽住。他旋即停下脚步，稳稳站定，目光如炬，径直望向那残缺的符阵。在光晕的中央，裂痕依旧清晰可见，但此时，金光正从边缘缓缓渗透而出，仿佛有某种神秘的力量正在对其进行修复。
李利珍的手再次紧紧按上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虽未挪动分毫，然而全身的筋骨却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蓄势待发。邱淑静则轻轻吸了一口气，指尖微微颤抖，一缕灵丝自掌心悄然延伸，缓缓缠上刘镇天的衣角。诸葛无为背靠后方的石壁，将残符紧贴胸口，呼吸急促，双眼却死死地盯着祭坛的中心。
“动了。” 他低声说道。
话音刚落，刘镇天眼前骤然一空。
这并非闭眼或是昏迷，而是整个意识仿佛被瞬间抽离。四周的同伴、祭坛、光梯皆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虚无的白色空间。正前方，“心源” 二字悬浮在空中，笔画犹如活蛇般蜿蜒游走，紧接着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碎片 ——
他仿佛看到自己身处北欧机场的登机口，邱淑静挺着孕肚，正对着他微笑；又看到李利珍为他挡下魔族的毒针，倒地时嘴角还残留着血迹；还看到母亲王若梅在修炼过程中咳出黑血，父亲刘大海在远处默默握紧拳头；更看到诸葛无为跪在鸿蒙宗的废墟前，手中的玉简碎成粉末……
这些记忆并非按顺序依次浮现，而是如潮水般同时涌来，每一片记忆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压得他神魂几近碎裂。
“你已然做出过诸多选择。” 一个声音悄然响起，这声音既非来自外界，也并非源自脑海，而是仿佛从他自己的骨髓深处渗透而出，“每一次，皆是让他人替你承担后果。”
刘镇天伫立在虚白之中，既未反驳，也未挪动分毫。
“你让李利珍替你中毒，让邱淑静为你守候五十载，让诸葛无为耗尽心血布置阵法，让父母背井离乡。” 那声音继续说道，“你口口声声说要守护苍生，可实际上，你所守护的，始终只是你身边之人。”
他缓缓抬起头，声音虽不高亢，却沉稳有力：“我虽无法守护所有人，但我所护住之人，一个都未曾失去。”
“那么，你可曾后悔？” 那声音骤然压低，犹如山崩地裂，“后悔为了大炎大陆，未能赶回去见母亲最后一面？后悔为了封印魔族，让长子刘思天独自面对劫雷？”
刘镇天沉默了片刻。
而后，他露出了笑容。
“后悔。” 他说道，“但倘若一切重来，我依旧会如此选择。”
话音落下，鸿蒙印在他的识海中轰然浮现，金光瞬间暴涨。它既不发动攻击，也不进行防御，只是静静地悬浮着，宛如一面镜子，映照出他一路走来的所有抉择 —— 其中有过错、有痛苦、也有诸多不得已，但没有任何一条，是违背他本心的。
虚白空间微微颤动。
那 “心源” 二字重新凝聚，笔画由虚幻逐渐变得真实，中央的那一竖，缓缓向下延伸，直指他的脚下。
与此同时，在外界，祭坛中心的裂痕开始逐渐弥合。
“他这是怎么了？” 李利珍焦急地低喝，手指几乎嵌入剑柄之中。
刘镇天的身体依旧直立着，然而皮肤之下，隐隐有金光如水流淌，仿佛血管中流淌的并非血液，而是熔化的金液。他的呼吸已然停止，可胸膛却微微起伏，仿佛正以另一种神秘的方式维持着生命。
“别动！” 诸葛无为突然抬手，大声说道，“他在做出回应！那光芒…… 是向内部汇聚的！”
果不其然，祭坛的金光不再向外溢出，反而朝着中心急速收束，仿佛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吸入其中。玄骨母髓在玉匣中剧烈震颤，晶核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一缕缕淡金色的雾气从中渗出，顺着光路朝着刘镇天飘去。
“你可愿为仙界的安宁，舍弃亲子的性命？” 那声音再次响起，冰冷得如同钢铁。
刘镇天在识海中冷笑一声：“不愿。”
“你能否允诺，永远不受力量的腐蚀，永不堕入魔道？”
“不允。”
“你敢保证未来不会遭遇失败，不会面临背叛？”
“不敢。”
随着这三个问题落下，他的神魂犹如被利刃切割，裂开三道深深的口子。他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稳稳托住。
“那你究竟凭什么站在这里？” 那声音愤怒地咆哮，整个虚白空间开始摇摇欲坠，逐渐崩塌。
“凭我守护过该守护之人！” 刘镇天猛然抬头，眼中金光炸裂，“凭我经历过该经历之战！凭我曾倒下，却又重新站起！我不追求永生，不渴望不败，更不想成为什么神明！我所期望的，不过是人族能够昂首挺胸地行走，家人能够平安顺遂地终老！你若要考验我，那就尽管一试到底 —— 但我要告诉你，我所走过的道路，绝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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