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正好,他们沿着护城河步行,走进了曲水亭街旁的百花洲。这里没有喧嚣的人声,只有潺潺泉水顺着街巷肌理流淌,岸边垂柳的枝条垂到水面,偶尔拂起细碎的涟漪。青砖灰瓦的老屋前,几位老人搬着马扎坐在泉边,手里端着粗瓷碗,喝着刚接的泉水冲泡的茶,闲话家常间满是烟火气。
凌心蕊被街边一个扎风筝的小摊吸引,竹篾在老师傅手中翻飞,不多时便勾勒出一只沙燕的雏形。“这是老济南的非遗手艺呢,”她蹲在一旁看得入神,指尖轻轻拂过糊在风筝上的绵纸,“比商店里买的精致多了。”林恺乐笑着帮她选了张洒金红纸,老师傅顺势在风筝上添了几笔简淡的柳丝,打趣道:“小姑娘带着泉城的风筝去南洋,也算留个念想。”
从百花洲出来不远便是黑虎泉。与趵突泉的盛名在外不同,这里满是市井的鲜活。三座虎头石雕昂首怒目,泉水从虎口喷涌而出,力道十足,溅起的水花带着清冽的凉意。岸边摆着不少市民带来的空桶,大家排着队接泉水,桶沿碰撞声、水流声交织在一起。侯夏阳忍不住凑过去,用手掌接了一捧泉水喝下,直呼:“矿物质含量肯定很高,比瓶装水清甜多了!”池俊潇则蹲在泉边,观察着水底的鹅卵石,琢磨着泉水常年不涸的地质成因。
贺星辰不知从哪里找来几个干净的玻璃瓶,分给众人:“带点泉水路上喝。”他动作自然地接过凌心蕊手中的瓶子,灌满后拧紧瓶盖。
凌心蕊握着冰凉的玻璃瓶,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低头看着瓶身上凝结的水珠,悄悄弯了弯嘴角:“哥哥!今天怎么不画画,改变魔术了?”
贺星辰递瓶子的手顿了顿,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算是回应。他的沉默,反而让这份互动显得格外特别。
凌心蕊也不在意,她转头看向不远处,陆明远正独自倚着一棵老柳树,手里拿着速写本,低头专注地画着什么。
“明远表哥!”凌心蕊提着裙摆跑了过去,好奇地凑到他身边,“画什么呢?让我看看!”
陆明远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合上本子,但还是慢了半拍。凌心蕊已经看清了画纸上的内容——那是一幅铅笔素描,画的正是刚才在百花洲扎风筝的老师傅。老人专注的神情、手中翻飞的竹篾,甚至连嘴角的皱纹都被勾勒得栩栩如生,背景里的泉水和垂柳也寥寥几笔,意境十足。
“哇!明远表哥你画得真好!”凌心蕊真心实意地赞叹道!
陆明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着画纸上的老人,轻声说:“觉得老师傅的手艺和神情很有味道,就忍不住画下来了。”
“何止是有味道,简直是神了!”凌心蕊指着画中老人指尖的竹篾,“你看这里,连竹篾的纹理都画出来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吸引了不远处的陈俊宜和林恺乐。两人走过来一看,也纷纷称赞。
“明远,你的写实功底越来越扎实了。”凌云飞看着画作,“这光影处理得很到位,把老人那种专注的匠人精神都捕捉到了。”
贺星辰也点头附和:“确实,和我追求的意境不同,你的画更侧重于真实的细节,很有力量。”
凌心蕊看着他,眼珠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明远表哥,那你把这张画送给我吧!等我到了新加坡,挂在房间里,就像把济南的老师傅和泉水都带过去了一样!”
陆明远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撕下那张画,递给她:“当然可以,本来就是想要送给小七的!”
凌心蕊小心翼翼地接过画纸,生怕弄坏了,开心地说:“谢谢明远表哥!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
夕阳西下,将黑虎泉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行人捧着装满泉水的玻璃瓶,手里拿着各自的“战利品”——凌心蕊的风筝和画,侯夏阳和池俊潇讨论地质的余兴,陈俊宜对历史的回味,林恺乐的平静,贺星辰的速写,还有陆明远送出的那份心意。
他们沿着护城河慢慢往回走,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交织在一起,仿佛也将这段泉城的记忆,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天空中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起初只是零星几点,轻柔地落在凌心蕊的发梢和肩头。她停下脚步,微微仰起头,伸出手,看着那六角形的冰晶在掌心瞬间融化,化作一小滴冰凉的水。
“下雪了。”她轻声说。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天空像是被揉碎的盐罐,无数细小的雪粒簌簌落下。它们落在黑虎泉喷涌的水花上,无声无息地消融;落在岸边的柳树枝条上,为那抹残绿添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也落在每个人的头发和衣服上,瞬间便染白了鬓角。
没有人说话。
他们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护城河畔,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春雪。雪花越来越密,越来越大,从最初的雪粒变成了鹅毛般的雪片,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温柔的白色之中。
凌心蕊看着身边的哥哥们。
侯夏阳和池俊潇也不打闹了,只是仰着头,脸上带着孩童般的惊奇。陈俊宜推了推被雪花打湿的眼镜,目光悠远,仿佛在雪中看到了更久远的时光。林恺乐依旧平静,只是眼神比平时更柔和了几分。贺星辰收起了速写本,双手插在口袋里,静静地看着雪花飘落。陆明远则微微蹙着眉,似乎在感受这雪带来的温度变化,又似乎只是单纯地沉浸在这片宁静里。
雪越下越大,将他们的影子覆盖,又在新的雪地上重新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不知过了多久,凌云飞轻声说:“走吧,雪大了,该回去了。”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般,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只是脚步比刚才更慢了,也更沉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雪,像是上天特意为他们的泉城之旅画上的一个句点。冰冷,纯净,又带着一丝淡淡的诗意。它将白日的喧嚣和热闹都轻轻覆盖,只留下一片宁静和洁白。
凌心蕊回头望了一眼雪中的黑虎泉,虎头石雕在风雪中显得愈发古朴。她握紧了手中的玻璃瓶,瓶里的泉水冰凉,而心里,却被这份突如其来的、极致的宁静,填满了。
这段被雪覆盖的记忆,注定会和趵突泉的水、易安祠的诗、黑虎泉的烟火一起,成为她远行前,最深刻的注脚。
(济南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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