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胜面无表情。
“不想挨板子，就把书钱赔了！”
张大姑的儿媳又跑到张大舅和张二舅跟前跪下。
“表哥，两位表哥，你们怎么都是孩子的表舅，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你们就帮我们把这个钱赔了吧。”
张大舅冷冷道：“我们没钱！”
张大姑的儿媳恼羞成怒：“怎么能没钱呢，你们没钱借什么书，为什么要借别人的书回来看，这不是害人吗？我不管，我不管，这个钱就要你们赔，你们要是不赔，我就，我就.......”
她左看右看，实在找不到什么好理由，然后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踢蹬着双腿，拍打着地面，大喊大叫，开始耍起了无赖。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目瞪口呆。
只有张大舅和张二舅，仍旧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她。
张大姑看不下去了，走进堂屋，看着发呆的张父，眼底都是愤怒。
她讨厌这个曾经予取予求的弟弟，不再有求必应。
“四弟，你不出去管管，就任由你的两个儿子这样欺负我们？”
张父看着张大姑。
这个小时候会背着自己上山捡柴火和割猪草的大姐。
这个大姐小时候，会对自己说：“弟弟，你好好念书，姐就是以后嫁了人，也还会继续供你读书的。大姐也不图你的什么回报，谁叫大姐是咱们老张家的长女呢，只要你读书读出来了，咱们老张家就能起来了，这比姐姐日子过得好，还要重要！”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大姐的心思就变了呢？
可能是从听说她的大儿子也有希望考上童生开始？
后来她的大儿子屡考不中，就觉得是教导他的张父的问题，然后开始到处借债供儿子到城里秀才老爷开的私塾。
她的大儿子接触多了外面的世界，开始撺掇着自己的亲娘，回娘家盘剥几个兄弟，为了不显得自己突出，她还带上了其他两个嫁出去的妹妹。
一开始张家的几兄弟还能真诚实意地帮衬着几个姐妹。
但是日积月累，几个妹妹越来越贪心，越来越不知足。
别的兄弟都不愿意接济她们了。
只有张父，一半被几个兄弟姐妹们以供养他读书的恩情裹挟。
一半，也出于自己也想看着所有的兄弟姐妹日子也都能好过起来。
但是，十年如一日的帮扶，以及几个兄弟姐妹们越来越贪的心，让他疲累不堪。
他确实如他之前说的那样，以后这个家，就完全交给大儿，以后都不管了。
......
张大姑被张父的眼神看得心慌。
“老四，你只看着我是什么意思，你倒是说句话啊！”
张父眼神淡漠，终于下定了决心。
“本来，今天借着年初二，你们都回来，我是想等吃完饭后再跟你们说的。但是看现在的情景，我想不用等到饭后了。现在我就把话跟你们说清楚了。五妹六妹，你们进来。”
门外的张五姑和张六姑，心里隐约感觉到了不安。
总觉得张父接下来说的不会是什么好话。
但是那么多人看着，不进去也不行了。
等两人进到了堂屋里。
张父道：“我们家已经商量好了，过完年，三个儿子就搬到他们的新房去住了。我这里的学堂也不再开了.......”
张父话没说完，张六姑就先急了。
“这哪行啊，四哥你学堂不开，我的孙子以后到哪里念书？”
张五姑也道：“是啊，四哥，你不能这么自私，我们几家人的好几个孙辈都在你这念书，你这学堂不开了，以后让我们的孩子都上哪念书去？”
张父不紧不慢道：“当年，你们几个兄弟姐妹供了我一个读书，过去二十多年，我教导了你们儿子辈和孙辈两辈人读书，还时不时要拿出银钱接济你们几家，我自认，你们的恩情，我已经还清了。
以后儿子们分家后，我也不教书了，不当家了，也没来收入来源，以后再不会接济你们一个铜板了，你们实在遇到什么困难，让自己的儿孙自己想办法吧！
今天话说到这份上了，你们要还愿意留下来吃饭，就吃了再走，要是不愿意留了，就带上你们的儿孙儿媳回去吧！”
说完张父不等几个姑的回应，起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背影都显得萧索很多。
几个姑想跟上去，张父却把屋门关上了，把她们隔绝出自己的视线之外。
几个姑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张五姑：‘’四个怎么能这样，我家大吉和二吉，还想着再念两年书就下场烤童生的，现在四哥当甩手掌柜，不教了，让我的两个乖孙该怎么办啊，总不能要掏钱去城里的私塾？”
张六姑也道：“城里私塾那么贵，要是正常年景还好，现在熬灾年，我们哪里供得起哟！”
张大姑也想说些什么。
外头却响起了妇人的鬼哭狼嚎声。
那声音，正是潘二旺他娘的。
“不能啊，不能啊，你不能把我儿子带走，我给你跪下，我给你跪下！”
几个姑只能到外面查看。
外头，林大胜在张二舅的眼神暗示下，已经拉着潘二旺走到了院门口。
潘二旺的亲娘，拦在门口，给林大胜跪下又磕头。
张大姑脸色又难看了好几分。
“明远，明路，你们确定要把事情做这么绝？”她对张大舅和张二舅说道。
张大舅摊手：‘’不是我要做得绝，实在是人家书的主人不愿意吃亏。”
张大姑看，林大胜真的一副要把她孙子拖走的样子，也知道张家人说什么也不愿意帮这个忙了。
今天，这个钱是非赔不可了！
她转头看向另外两个姑。
正想开口借钱。
两个姑赶紧离得远远地。
“大姐，不是我们不愿意帮忙，实在是今天出门根本没带什么钱。”
“是啊，大姐，我们手头上，就只有孩子们刚才收到的红封，那些是孩子们的，我们可不能做主动了他们的钱。”
张大姑愤恨地瞪了自己的两个妹妹一眼。
她叫来自己的几个儿媳，把不久前从张父和其他几个娘家兄弟那收到的给孩子们的红封，收集了起来，所有加起来，不过几十个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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