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的光芒彻底消散在海平线尽头时，李玉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心底被生生剜去，空得发疼。阿月虚化前最后那句“守好他们”还在耳边回响，可眼前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寂静——鱼人世界的珊瑚城堡、章鱼村的海藻屋、美丽城的灵草田，都随着秘境的消失化作泡影，连风里都带着破碎的气息。
泉灵儿的指尖冰凉，李玉握紧她的手时，才发现这偌大的世界里，竟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个。她是唯一留存的真正美人鱼，退化的鳞片在微光中泛着浅淡的粉，眼底却凝着化不开的哀伤。李玉望着她，脑海里疯了似的闪过无数张脸：玉珠站在美丽城城头指挥防御的身影，玉珊神披风被撕开仍挥剑不退的决绝，小侠举着令旗喊得嘶哑的嗓子，四婆婆五婆婆在救护棚里忙碌的白发……还有那些从未谋面的大婆婆二婆婆，她们的故事只在老人口中听过，如今却连念想都没留下。
“我的大飞龙呢？”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被晒裂的土地。那只总爱用头蹭他手心的巨兽，最后一次载着他冲过黑雾时，翅膀上的鳞片还闪着金光。还有师父乾坤子，那老头总爱躲在烟霞洞喝酒，却在他出发前塞给他半块刻着符文的玉佩，说“关键时能救命”，可现在玉佩还在怀里发烫，人却不知所踪。
最让他揪心的还是阿月。虚化的身影像被风吹散的桃花瓣，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可他总觉得她还在，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望着他。“怎样才能让她还阳？”这个念头反复啃噬着他，让他连站直的力气都快没了。
“走吧。”泉灵儿轻轻拉了拉他的手，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去无忧谷看看。阿月说过，那里的桃花记得所有事。”
李玉点点头，无精打采地跟着她往前走。脚步踩在海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敲在空荡的鼓面上。他的手始终紧扣着泉灵儿的，仿佛只要松开，连这最后一点温度都会消失。
无忧谷的桃花林比记忆中更茂密，粉色的花瓣在海水中轻轻摇曳，掠过泉灵儿的发梢，却穿不透她眼底的哀伤。李玉蹲在溪边，看着水里自己憔悴的倒影，突然觉得乾坤笔的残片在手心发烫——那是秘境崩塌时，他拼死护住的唯一物件，笔尖还沾着阿月虚化时的粉光。
“她在星图里。”泉灵儿忽然开口，声音像被海沟吞噬的气泡，轻轻浮上来，“你看。”她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那片闪烁的粉色光斑，像枚小小的桃花印，“初代女王的命魂珠碎片，刚才突然在这里跳动了。阿月消失前，我好像听见她说，这是还阳的钥匙。”
李玉猛地抬头，眼里瞬间燃起一点光。他握紧乾坤笔残片，指尖在沙地上飞快地划着，想画出阿月的模样，可笔痕刚落就被海水冲散，只留下一片模糊的水渍。
就在这时，桃花林突然剧烈震颤起来！所有飘落的花瓣都悬停在半空，像被无形的手托着，渐渐组成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金光从图案中心涌出来，刺得人睁不开眼。光芒中，一位身着素纱的女子缓缓踏出，裙摆上绣着流转的星轨，腰间别着半块刻有星图的玉璧，眉眼间竟与阿月有几分相似。
“师祖？”阿月的虚影突然在女子身后显现，透明的身影微微颤抖，“您不是被星际议会关在暗物质监狱……”
女子笑着摇头，声音温和得像谷里的溪水：“我被困的，从来不是物理的牢笼，是初代女王留下的‘执念锁’。”她抬手取下腰间的玉璧，递给泉灵儿，“这是‘归墟玉’，能连通生死两界，是当年女王为防不测留下的后手。你心口的命魂珠碎片，正是开启它的钥匙。”
李玉的目光落在玉璧上，只见上面的星轨纹路与泉灵儿心口的光斑完美契合，像两块失散多年的拼图。当泉灵儿将玉璧按在胸口时，整片海域突然剧烈晃动，海底裂开一道深邃的深渊，寒气从渊底涌上来，带着冰晶的味道。深渊中央，一口晶莹剔透的水晶棺缓缓升起，棺中漂浮着的，竟是阿月的实体——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却依稀能看出呼吸的起伏。
“她在等你。”女子指向水晶棺，“虚化只是灵体与秘境绑定的假象，要让她真正还阳，需要代价。”她看向泉灵儿，“用你的人鱼之血，浇灌谷里最大的那棵桃树。那树扎根于归墟之土，能承载命魂的重量。”
泉灵儿没有丝毫犹豫，抬手用指甲划破手腕。粉色的血液滴落在桃树的根须上，瞬间被土壤吸收。下一秒，桃树突然爆发出璀璨的金光，枝桠间浮现出无数虚影——玉珠靠在灵草田的石屋旁写记录，玉珊在女王城的兵器库打磨长剑，小侠举着令旗在城头上练习号令，四婆婆五婆婆坐在桃树下分桃花糕……他们的身影模糊却鲜活，像是被囚禁在某个透明的罩子里。
“他们在星际议会的‘记忆牢笼’里。”女子的声音沉了些，“秘境消失时，议会趁机捕获了他们的灵体，想用鱼人世界的记忆研究空间跳跃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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